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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長河偶拾
阿维农之囚 (图文版)
松涛说史
2023年3月18日

(原文發表於2023年3月15)

 

 当我们前往法国东南部的普罗旺斯,观赏美丽的薰衣草时,会路过一座叫作阿维农(Avignon)的古城,这座古城不仅有着完整的古老城墙,还矗立着一组中世纪的教皇宫。罗马教廷自然应该是在罗马,怎么会出现在法国呢?

    不错,这正是七百年前王权和教权之争造成的结局。法国国王“美男子”菲利普四世(Philippe IV le Bel)先后弄死了两任教皇,又以武力将听命于自己的法国人推上了教皇宝座,后来干脆将罗马教廷搬到了法国南部的阿维农,从此,曾经不可一世的罗马教皇终于向世俗王权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从1309年教廷迁入阿维农,直至1377年回归罗马,在将近70年的时间里,先后有7位教皇驻留于阿维农。人们将他们比作古代的“巴比伦之囚”,历史学家则将这些教皇称作“阿维农之囚”。

    1294年,博尼法斯八世 (Bonifacius Ⅷ)当选为罗马教皇。此时的罗马教廷正处于春风得意的高光时刻,因为在过去的数十年间,教皇勾结法国,铲除了神圣罗马帝国的腓特烈家族——腓特烈二世病死,他的儿子西西里国王曼弗雷德战死,他的孙子康拉丁被拉往刑场处决。和自己缠斗了近百年的老对手终于被斩草除根,神圣罗马帝国从此一蹶不振,罗马教廷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以为重建世界秩序、发号施令的时刻到了。

    但是,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因为,13世纪末14世纪初,世俗王权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罗马教皇想以基督教世界的领袖地位凌驾于各国的王权之上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可能了。

    此时的法国国王是菲利普四世,由于他相貌俊美,历史上被称作“美男子”。他的祖父就是赫赫有名的“圣路易”,即连续发动两次十字军东征、最终病死于北非战场的路易九世。“美男子”菲利普继位后,为了将英国人彻底赶出法国,立刻就和英国国王长腿爱德华交上了火。

    要打仗就得花钱,中世纪的欧洲,缺钱几乎是各国国王的通病。但是,罗马教廷却肥的流油,因为散布于各国的主教区都归罗马教廷管辖,他们向教区的百姓收税,但自己却享有免税特权。而中世纪分布于各国的主教区几乎占有欧洲三分之一的土地。

    菲利普四世虽然人称“美男子”,但是,俊美的外表下面长着一棵冷酷的心。时人评价“他不是人,也不是野兽,他是一尊雕像”。面对捉襟见肘的财务状况,他向教会下手了。

    1296年,菲利普宣布向法国的各大教区收税。这一决定把教皇博尼法斯惹恼了。他发布敕令,申明自古以来教会就拥有免税特权,而各国教会财产的所有权归罗马教皇,没有教皇的许可,国王无权收税,各大教区也不得向国王纳税,否则将被开除教籍。

    菲利普大怒,他立刻发布命令,未经国王允许,法国境内的所有钱财一律不得外运。这么一来,等于切断了法国教区向罗马教皇上贡的财路。教皇只好忍痛让步,同意法国教区向国王纳税。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年以后,法国的一位地区主教受到指控,巴黎法院判这名主教有罪。这一下,博尼法斯再也忍不住了,因为,按照教会法,神职人员犯罪,审判权归教皇,世俗君王无权过问。博尼法斯本来就为被迫纳税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一下,新仇旧恨使他决定和菲利普彻底翻脸了。他发布敕令,宣称国王无权审判神职人员,不仅如此,以前被迫同意的向教会征税也不再承认。

    菲利普针锋相对,1302年,他在巴黎圣母院首次召集了由教士、贵族、市民参加的会议,这就是在以后的法国历史中极为著名的“三级会议”。在这次会上形成决议,法国国王直接受命于上帝,绝不容许罗马教皇干涉法国内政。

    矛盾尖锐化了,博尼法斯再度发布敕令,如果法国国王一意孤行,将被开除教籍。菲利普大怒,他开始揭教皇的老底,声称博尼法斯得位不正,且有异端倾向,宣布将在巴黎召开宗教会议,审判教皇。

    菲利普决定动粗了,1303年9月,法国军队向罗马杀去。

    博尼法斯之所以当上教皇,的确是耍了阴谋手段的。历史上,教皇职位大部分出自于罗马的几大贵族。博尼法斯也是罗马的大贵族出身,但是,他上位后,却对他的竞争对手痛下杀手,其中有一个叫科隆纳(Colonna )的罗马大贵族,遭到他疯狂的报复。他在对方已经降服的情况下,将科隆纳家族几百年的城池夷为平地,将他家的土地全部撒上盐。科隆纳家族除了少数人逃亡,其余全被博尼法斯诛杀殆尽。当科隆纳家族得知法军来了,立刻充当了带路党,老科隆纳一马当先,带着法军杀向罗马南郊的阿纳尼,那里正是博尼法斯家族的老巢。

    面对如此危局,无路可逃的博尼法斯决定保持最后的尊严,他身穿教皇袍,头戴三重冠,正襟危坐在教皇宝座上,威严的目光扫视着冲进来的士兵,大声喝道:“你们胆敢侵犯上帝在人间的代理人,不怕下地狱吗?”教皇的巨大权威毕竟是有威慑力的,士兵们有些害怕了。但是,和博尼法斯结下血海深仇的科隆纳可不信这个邪,他冲向教皇,照着博尼法斯的脸就是两个大嘴巴,尔后抽出利剑,就要宰了他。手刃教皇,血溅圣坛,法军毕竟没这个胆子,他们抱住了科隆纳,强行阻止了他的复仇。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扯掉博尼法斯的法袍,把他打的鼻青眼肿,再把他架到毛驴上,牵到城里游街示众。曾经权势熏天的罗马教皇从此跌下了神坛,在以后的欧洲历史中,罗马教皇越来越无足轻重了。

    惨遭羞辱的博尼法斯八世在气急交加中一命呜呼了。

    新教皇上台后,对于前任所遭到的暴力侵害义愤填膺,他强烈呼吁审判罪魁祸首菲利普,菲利普对新教皇的喋喋不休又动了杀机,一年不到,新教皇又不明不白的死了。人们自然将怀疑的目光扫向菲利普,于是,“美男子”菲利普,又落下了一个外号——教皇杀手。

    从此,菲利普开始插手罗马教廷,1305年,他以武力胁迫的手段,将法国大主教强行推上了教皇宝座,他就是傀儡教皇克雷芒五世(klemens_v)。

   但是,在菲利普连续弄死两位教皇,已经和罗马教廷结下深仇的情势下,克雷芒自然不敢前往罗马赴任。菲利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一举端掉罗马教廷的老窝。1309年,他在法国南部的阿维农另立教廷,红衣主教、教廷大臣等都换上了法国人。阿维农盖起了教皇宫,意大利的一些艺术家纷纷前来,将阿维农装饰的美轮美奂。

    驻守罗马近千年的罗马教廷搬家了,他被法王菲利普强迁到了阿维农。此后将近七十年的时间里,有七位法国籍的教皇就驻守在阿维农,他们唯法国国王马首是瞻,史称“阿维农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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