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492年,哥倫布到達加勒比海諸島。從此,先進的「舊大陸」與美洲「新大陸」開始發生碰撞。伴隨着宗教的狂熱和尋寶的夢想,一批批歐洲殖民者踏上了美洲的土地。其中,最富戲劇性的,是西班牙殖民者皮薩羅率領169名士兵征服龐大的印加帝國。
在皮薩羅與印加皇帝阿塔瓦爾帕第一次相遇時,一名托缽會修士起了重要作用。修士文森特·德巴爾維德手捧《聖經》,宣稱「以上帝和西班牙國王的名義」要求阿塔瓦爾帕皈依基督教。阿塔瓦爾帕把《聖經》翻開來發現裏面並無神奇之處,一怒之下把書扔出幾米遠,說:「我們只相信太陽,不相信上帝和基督。」
德巴爾維德回到皮薩羅身邊大喊:「出來吧!出來吧!基督徒們!向這些拒絕上帝福音的敵人衝過去吧!那個暴君竟敢把《聖經》扔在地上!……向他們衝過去,我會寬恕你們的罪孽的!」
於是一場屠殺開始了。
西班牙人的背信棄義
1519年,西班牙在巴拿馬地峽的太平洋岸邊建立了巴拿馬城,並修築一條縱貫巴拿馬地峽的道路。以巴拿馬為基地,西班牙人計劃繼續向南美大陸擴張。
比西班牙人跑得更快的是他們從舊大陸帶來的五花八門的傳染病。「流感不像鋼刀那樣寒光閃閃,但印第安人都躲不開它??而天花比所有的槍炮消滅更多的印第安人。」
從加勒比海經委內瑞拉、哥倫比亞等歐洲人已涉足的地區,天花傳播到了秘魯——印加國家的心臟。儘管這時的印加人已經能進行高超的開顱手術,卻對這種外來病毒束手無策。
在首都庫斯科,中高級貴族大批死亡,以致印加的中央機構幾乎停擺。1526年,印加皇帝海依那也染上天花身亡,為了爭奪皇位,印加統治集團內部爆發了殘酷的內戰,使雙方有經驗的軍政官員傷亡殆盡,還毀滅了大批人力資源,到處都發現居民中缺少成年男子。有些地方屍骸遍地,有些地方幾乎成了無人地帶。
這場災難性的內戰是在天花致死大量人口之後發生的。瘟疫在人民中造成了天降大禍的恐怖,內戰則又使人民遭受空前的蹂躪與傷亡,招致人心惶惑,使得印加國家的北部邊防實際上已處於瓦解狀態。
在這種天賜良機下,1532年秋天,一個西班牙文盲兼流氓,養過豬的弗朗西斯科·皮薩羅率領102名步兵和62名騎兵從巴拿馬城出發,向南行進了幾百公里,越過安第斯險峻的山隘,終於在1532年11月到達印加境內。
隨後上演了歐洲人與美洲土著關係中最富戲劇性的一幕。印加皇帝阿塔瓦爾帕與西班牙征服者皮薩羅於1532年11月16日在秘魯高原城市卡哈馬卡第一次相遇。皮薩羅率領一群不到兩百名西班牙士兵組成的烏合之眾,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對當地的居民毫無了解,與距離最近的西班牙人(在北面1000英里的巴拿馬)完全失去了聯繫,也根本無法得到及時的增援。
阿塔瓦爾帕則身處擁有數百萬臣民的帝國中心,他不久前在與其他印第安人作戰中取得勝利的8萬之眾軍隊團團護衛着他。不過印加人看到西班牙人騎在「大綿羊」上(他們沒見過馬),認為對手過於虛弱,放鬆了警惕,士兵們沒帶武器就去和西班牙人會面。
但這是一個卑劣的陷阱。西班牙神父向印加皇帝遞上《聖經》,隨後要求阿塔瓦爾帕和他的國家皈依上帝。蹩腳的印第安譯員將基督教的「三位一體」翻譯成了「一個上帝又加三個上帝」,連西班牙人聽上去都感覺莫名其妙,印加人自然更加不屑一顧,「你們自己的上帝(指耶穌),如你們所說,就是被他所創造的人處死的。而我的上帝,可還活在天上,還在看顧他的孩子們」。不過,西班牙人並不是來跟他講道理的,隨着皮薩羅發出的暗號「聖地亞哥」,埋伏在各處的馬步兵全部沖向廣場,大屠殺開始了。
這場大屠殺只進行了半個小時,西班牙強盜就砍殺了2000多手無寸鐵的印第安人,俘虜了3000人。阿塔瓦爾帕被活捉,他的所有高級貴族和侍從大臣全部戰死。西班牙強盜方面,只有皮薩羅為了掩護阿塔瓦爾帕而被他的同夥誤傷手臂,其餘誰也沒有損失一根毫毛。
俘獲阿塔瓦爾帕使西班牙人的征服變得更快而又無比容易——阿塔瓦爾帕被印加人尊奉為太陽神,對他的臣民行使絕對的權威。這個最高主宰自己曾經形象地說明他的無上權威:「在我的領土上,鳥既不敢違反我的意志而飛翔,樹葉也不敢違反我的意志而顫動。」
俘虜了阿塔瓦爾帕等於奪取了印加帝國的指揮系統:他的臣民甚至服從他在囚禁中發出的命令。皮薩羅對阿塔瓦爾帕說,他如果能將囚禁他的那間長22英尺、寬17英尺的房子裏,裝滿高達9英尺的黃金,在另外兩間較小的房子裏,裝滿白銀,就將釋放他。
阿塔瓦爾帕立即傳令帝國各地,廣泛收集金銀運來卡哈馬卡。不久,如數的金銀都收集齊了,這在當時是一筆空前巨大的數目。歷史上從來沒有這樣一支小小的軍隊,竟掠奪如此眾多的戰利品。
阿塔瓦爾帕還下令他的臣民,要他們像他一樣尊敬和服從西班牙人,不得有任何敵對行動。他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執行了,皮薩羅得以從容地把一些探險隊不受干擾地派往印加帝國的其他地區,並派人從巴拿馬調來援軍。
照理,阿塔瓦爾帕既已交出贖金,根據協議就應該恢復他的人身自由,但在皮薩羅這個流氓的詞典里沒有「信義」二字,1533年8月29日,西班牙人竟又以「陰謀叛亂」的荒唐罪名,在印加國土上絞死了印加皇帝阿塔瓦爾帕。
戰馬征服秘魯
阿塔瓦爾帕死後,印加人與背信棄義的西班牙人之間的戰鬥終於開始。這時西班牙的軍隊已經在印加站穩腳跟,變得比較難以對付了。而印加國家的行政系統和神聖的專制君主完全是同一回事,失去以亦人亦神的身份進行集權統治的皇帝之後,國家隨之分崩離析。統治集團中的很多人為了各自的顯達與消滅對手,紛紛投靠西班牙強盜,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蒙蔽與強制大批印加人助紂為虐,成為西班牙強盜的幫凶。
印加人的武器自然是無法與西班牙人相提並論的。他們沒有鐵器,所使用的武器是在火藥未發明以前無論是開化的或未開化的民族通常使用的那些——弓箭、長矛、標槍、戰斧或戟,以及他們最善於使用的投石器。矛和箭上安裝有銅頭,更普遍的是安裝有骨尖。他們的防禦武裝包括盾和甲,還有一件棉質緊身上衣。
反過來,在西班牙人對印加人的征服中,槍炮只起了一種次要的作用。當時的槍(所謂的火繩槍)既難裝填,又難發射,準頭也很差,皮薩羅也只有十來支這樣的槍,雖然在它們能夠湊合着發射出去的那些場合,它們的確產生了巨大的心理威懾作用。重要得多的倒是西班牙人的冷兵器——鋼刀、長矛和匕首,這些都是用來屠殺身體甚少防護的印加人的強有力的銳利武器。
相比之下,印加人的無棱無鋒的棍棒雖然也能打傷西班牙人和他們的馬匹,但很少能將其殺死。西班牙人的鐵甲或鎖子甲,尤其是他們的鋼盔,通常都能有效地對付棍棒的打擊,而印第安人的護身軟墊則無法防禦鋼鐵武器的進攻。
更重要的是,西班牙人擁有騎兵。印第安人沒有馬匹,無法想像更無法抵擋騎兵的巨大威力。在阿塔瓦爾帕死後皮薩羅從卡哈馬卡向印加首都庫斯科進軍期間,發生了4次戰役。參加這4個戰役的西班牙騎兵分別只有80人、30人、110人和40人,而每次所要對付的敵人或則數以千計,或則數以萬計。
騎兵可以很容易地超越印加人的哨兵,使他們來不及向後面的印加部隊發出警報,騎兵還可以用馬把印加人撞倒,讓馬蹄把他們踏死。一匹戰馬在衝鋒時的衝擊力量、它的機動性、它可能有的進攻速度以及它所提供的居高臨下並且得到保護的戰鬥位置,使得空曠地帶的步兵幾乎無招架之力。
皮薩羅佔領庫斯科後,馬上動手洗劫,皇宮、神廟、花園和一切公共建築,無一倖免。庫斯科有居民20至25萬人,逐家逐戶受到搶劫,城區不足,延及郊區,到處囊括一空。
1572年,原印加皇帝海依那的後裔圖帕克·阿馬魯被俘身死。從此,古老印加國家的歷史宣告徹底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