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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淡以處世
巴黎聖母院
曹其真
前澳門特別行政區立法會主席及
全國政協常委
2019年4月17日

      我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我一起床先看手機,然後打開電視看新聞。 

      當我416日早上起床後,也是先看手機裡面有沒有朋友們於半夜發給我的信息。我有一位朋友發到我微信訊息的條文上,寫著的是:『2019415日巴黎時間黃昏,巴黎聖母院起火了。截止到巴黎時間23點半,93米尖頂塔塌了』。我當時真的沒太在意。我心裡想的是,現在在網上搞惡作劇的人太多了。我的那位朋友又上當了。 

      我隨即打開電視看新聞,看到法國總統視察巴黎聖母院著火現場的鏡頭,才意識到巴黎聖母院著火這件事是真實的。

      看到巴黎聖母院著火的消息,我心裡惋惜之情悠然而生。因為我和巴黎聖母院太熟悉了,也可以說巴黎聖母院和我之間是很有緣份的。因為巴黎聖母院曾經是,我最窮的時候的避難所。雖然我到現在都不是天主教教徒,但是過往50多年期間,我每次到巴黎的時候,巴黎聖母院是我必到之處,也是我終生難忘的神聖之地。 

      1967年我在加拿大準備入學的時候,我父親到法國巴黎去出差,叫我從加拿大到巴黎陪伴他兩個星期。當我到達巴黎時候,巴黎的美就吸引了我年輕的心。我當時就決定不回加拿大,留在巴黎讀書和工作。 

      當時年紀輕輕的我充滿信心,以為養活自己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在我父親離開巴黎的當天下午,我如願以償地找到了工作。當時我對養活自己的信心又高漲了。我找到的工作是,在巴黎第七區中國餐廳玉泉樓飯店裡當收銀員。 

      我當時工資是1200元法郎(因為當時沒有歐盟,所以歐洲的國家沒有統一的貨幣。)。我除了每月獲得1200法郎以外,又獲知我可以免費在飯店裡吃午飯和晚飯。但是,我的工資除了勉強地足夠讓我付我的房租、學費、交通費,所剩下的錢不足夠讓我買衣服、看電影、喝咖啡等等。 

      我在巴黎住了15個月,看到街上的人穿得很體面,但是我沒買過一件衣服。至於說看電影,我在15個月裡只看過一次電影《齊瓦哥醫生》。那場電影還是我的同學,在電影院做兼職帶位,以半價買的票看的。記得,那天(星期日)中午買了一份三文治,從電影院下午1:00開門我就進去了,直到晚上9:30,因為我實在是餓壞了,才肯離開電影院。當時的電影院,從開門到關門期間只放一部電影,看電影的客人在這期間是來去自如的。 

     現在回想當年情境的時候,我除了非常感恩,還是感恩。感恩的是我在巴黎的15個月終於弄明白了,養活自己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我出生在吃住不愁的家庭,對錢從哪裡來的問題,從來沒有想過。所以我一直覺得養活自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15個月在巴黎渡過的日子裡,我懂得了養活自己是非常不容易的。在那時候,我才體會到父親的偉大和辛苦。因為我的父親除了養活我們一家人以外,還養活了我的多位阿姨及舅舅和外人。 

     在巴黎唸法語和打工的15個月的時候,每個星期日都是我放假的日子。每個星期日早上去買菜、買每天早餐要吃的麵包、打掃房間和把一星期換下來的衣服和床單洗乾凈後,到了下午我就沒有事幹了。我當時是一個20來歲的小姑娘,所以我每個星期日下午不想在家裡待著。但是因為當時我口袋裡沒有錢,所以我常去的地方是:鐵塔下面的Champ de Mars 和巴黎聖母院。因為這兩個地方都跟我的住處距離很近,所以我散步走去這兩個地方都是可以的。 

      鐵塔下面的Champ de Mars非常壯觀,也很安靜。適合像我這樣的窮學生去的地方。但是鐵塔下面的Champ de Mars是室外的,所以凡是天氣不好的時候,它成為我不能去的地方。 

     而巴黎聖母院給我的印象是不同的。一走進巴黎聖母院裡面,我不但覺得它的壯觀、安靜以外,也是非常神聖的地方。而且我在面對聖母像的時候,我的心一下子就靜下來了,好像什麼煩惱都消失了。因此在巴黎聖母院、若旁邊沒有人打擾我的時候,我可以靜靜地坐一個下午。 

      我坐在巴黎聖母院裡,心無雜念地在默默地思考的是,自己要怎麼樣活著才有意思。我曾經跟聖母許了個願:我的人生不求富有、出名,但我要求自己有尊嚴地活在這個世界上。50多年已經過去了,我從青年變成一個老年人。我現在最感恩的是,我做到了,有尊嚴地活在這個世界裡的人。 

      雖然我每年到歐洲兩次去探望學生,但是已有很多年都沒有去到巴黎。因為可能是我年齡大了,現在的我不太喜歡巴黎。現在的巴黎和50多年前的巴黎比較,我有不可同日而言的感覺。當時的巴黎像是在這個世界裡的一個大公園,而現在的巴黎,變得很嘈雜、混亂和堆滿垃圾的城市。 

      但是,今天聽到巴黎聖母院被火燒了,93米高塔倒塌了的消息的時候,我有些後悔這麼多年都沒有再去過巴黎,更沒有到巴黎聖母院去靜靜地坐一下。 

      我想巴黎聖母院要恢復過去的樣子,可能要等很多年之後,或許巴黎聖母院可能永遠都恢復不到以前的模樣。到那時,我可能也飛不動到巴黎,也許我已經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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