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山有仙則名
陳增濤
2010年12月28日
耶誕節在巴黎妹妹家裏吃飯，買了鵝肝醬、大西洋的蠔及多寶魚，吃的熱氣騰騰。外面剛剛下了一場大雪，白皚皚的一片，我們慶倖在暖洋洋的家，細說家常。我忽然一眼投向牆壁，重新發現掛在牆上，上次舅舅叫我帶給妹妹的書法，諸葛亮的“誡子書”：「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
我們普羅旺斯的家原本是夏天渡假之處。由於自己是天涯流落人，很想下一代不像我這棵浮萍一樣，到處飄泊，沒有一個根，希望孩子習慣了有一個不動的落腳點，故多年前買下房子。屋子簡陋但舒適，地處山坡，遙望艾克河谷和進入阿爾卑斯山脈的群山峻嶺。普羅旺斯拔地而起的“大風山(Monte Ventoux)”就在近鄰，我更喜歡離家不遠，婉婷大風山腳的Dentelles de Monmirail小山群，以虎踞龍蟠之勢，猶如一條沉睡巨龍，俯臥不動。
通俗歷史小說三國演義裏，諸葛亮隱居南陽，自稱臥龍先生，我給此山取一名字，曰“臥龍山”。臥龍山風景明媚，誠世外桃源。山裏山溝，山外丘坡，羅納河谷，葡萄園一望無際，人煙稀少。如果羅貫中再世，必定說此地為仙氣彌漫之地，濟世之才高人見影不見蹤耶。此地更是法國南羅納河谷盛產名酒之鄉，法國紅酒，我獨鍾情勃艮第（Bungundy）和此處的紅酒，覺得波爾多(Bordeaux)紅酒名氣雖大卻比不上用歌海納（Grenache，葡萄品種）釀制而成的紅果味濃，讓人覺得有獸味的“教皇新堡（Chateauneuf du Pape）”和怡宮達斯村（Gigondas）AOC紅酒，也比不上勃艮第紅酒的精緻和女性柔和之媚。作為謫仙的唐朝詩人李白，來此一定流連忘返，散盡千金換好酒，會須一飲三百杯！
諸葛亮戎馬一生也好，李白飄泊流離也好，諸葛亮這個人物有羅貫中集民間說詞之大成而再世人間，李白功名一事無成但有“將進酒”流傳萬世，對於熱衷豹死留皮，人死留名的中華名族，可說是在世時雖然沒有幾個錢財，卻是人生的成功“再生”。但人的功過有待後人評說，有權有財者在生之日可能惹人羡慕，誰又知道他們可能不過是行屍骸體，匆匆過場世間？而成功的人生不單止是一種長時間不懈努力的結果，正如諸葛亮說的：「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如果一個人也好像豹子一樣死後留一張好皮，卻需要不懈的追求自我的高度和廣度。
而生活殘酷卻是常情，諸葛亮和李白可算是幸運兒。諸葛亮把握了時機，向顛沛流離的劉備下了重注，雖身處歷史逆流的三國時期，終於成就了在人生舞臺一顯身手。其實他只是為劉漢三分天下而已，六出祁山更像變相的自我流放。是羅貫中成就了諸葛亮的再生，是民間的街坊文化在昇華的過程中成就了諸葛亮。諸葛亮的自我朔造的努力，可能拆穿了三顧茅廬的神話：君不見“年與時馳，意與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窮廬，將複何及！”的悲情？而曹操身邊人才濟濟，荀或郭嘉之輩和諸葛亮不相伯仲，諸葛亮為何投靠劉備明矣！而李白自知之明遠遠不及諸葛亮，夾在李林甫高力士宮廷權利遊戲之間，當然是把才高八斗，不明為官之道的李白弄昏了腦袋，最終流放失意。
世間高手如雲，分高低者一是「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二是機遇而已。明志致遠可以自修，機則可遇不可求。有“遇”者大多既無“志”更無“遠”，一生無機遇者多如牛毛。我有香港朋友“隱居”新界雞公山下，我在香港時多次和他，他的紅拂女煮酒論英雄，把酒問青天，暢談世間大事，是當今香港諸葛亮荀或郭嘉之流。此等人物，只需待以時日，時機成熟，自有幹一番轟轟烈烈大事的機會。下次再顧茅廬，當攜帶臥龍山腳怡宮達斯村聖康穆酒莊（Chateau de Saint Cosme）的怡宮達斯AOC紅酒，讓我為你十年磨練，一朝亮劍的豪情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