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川以攻為守
陳增濤
2009年3月26日
最近的大新聞，莫過於美聯儲的開始大印美元三千億來購買美國自己發行的國債。 當天美元價格插水，而黃金價格飆升七十美元一盎司。 作為美國最大債權國， 其實中國早已於三月初通過溫家寶總理的話，婉轉的表達了中國政府對美國近來的“定量寬鬆”(Quantitative Easing)貨幣政策表示擔憂，而美國總統奧巴馬也迅速的作出安慰的姿態。 但轉瞬間，美聯儲卻以行動來否定了奧巴馬剛說過的話。 前天，人行行長周小川在人行網站親自撰文《關於國際貨幣體系的思考》， 措辭含蓄的提出兩個觀點: 第一，現行國際貨幣體系存在嚴重缺陷，其系統性風險被目前的金融危機所放大，認為這種現狀必須改變；第二，周小川提出了他對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的具體設想。 即用一種與主權國家脫鉤並能保持幣值長期穩定的國際儲備貨幣，取代目前美元扮演的角色。更具體來說，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及其管理的特別提款權(SDR)為基礎，建立新的國際貨幣體系。
在G20四月初馬上就要開幕的前夕，周小川的文章，馬上引起了國際的極端重視，美國也立即通過財長蓋特納(T。 Geithner)， 奧巴馬還親自出馬，說美國依然是世界上投資最安全的國家，而無須改變以美元為本位的國際貨幣體系。在喜歡看熱鬧者，或熱衷於中國早日崛起者摸拳擦掌之際，我覺得應該分析具體情況，讓我們客觀的評估在倫敦會不會上演一場鴻門宴。
首先分析以美元為本位的國際貨幣體系的運轉機制。 早在一九六零年的時候，比利時經濟學家
特裏芬(Robert Triffin)就指出以佈雷頓森林協定(Bretton Woods Accord)為基礎以美元為本位的國際貨幣體系的漏洞，稱特裏芬難題(Triffin Dilemma)。 特裏芬指出， 美元作為世界的國際儲備貨幣，為了使全世界的經濟增長有足夠的流動性，美國必須長期的執行國際收支赤字政策。同時，當美國的國際收支赤字如果膨脹的太大的時候，世界會對美元失去信心，因此引發貨幣危機。故美元作為世界的國際儲備貨幣，世界經濟增長必然會導致美元危機。 顯然，美國在美聯儲格林斯潘(Alain Greenspan)時代過分的發放了美元，從貨幣來說美元因此對歐元貶值; 對資產來說，在投機的推波助瀾下，推動了股票，房地產，也包括黃金和大宗商品等價格的飛漲。 但總有一刻，當資產價格的漲幅支付不了貸款的利息和風險的溢價時， 信貸市場的泡沫開始爆破而信貸緊縮。我們正面對信貸緊縮和美國國際收支赤字爆炸同時發生。 這也是為何自去年底以來，雖然美國國際收支赤字依然， 而美元卻止跌回升。 原因是美元流動性嚴重不足。現今我們仍然處於信貸緊縮期間，美國定量寬鬆貨幣政策暫時只會緩和信貸緊縮的程度而已。故我相信，雖然美國執行定量寬鬆貨幣政策，信貸緊縮環境有利美元保持牛市的趨勢。
但是，作為美國最大債權國的中國卻如坐針氈。 中國害怕的是，當形勢逆轉的時候，美國定量寬鬆貨幣政策，根據特裏芬難題，必然會很快引發美元危機。中國的美元和美國國債，會找不到大買家而損失慘重。 正如美國人說的: “ 當別人欠你一萬元，是別人的事情; 當別人欠你十億元，卻是你的事情” 故我估計，周小川拋出了改革國際貨幣體系言論，一方面是看看美國如何應牌，也看看曾經提出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的歐洲國家如英國法國等在G20會議上有何異動。對於中國來說，口袋裏太多美元，固然晚上睡的不好，但美元作為國際儲備貨幣，目前依然是她短線的最好選擇。如果真的採用特別提款權為基礎建立新的國際貨幣體系，美國就失去了解決國內經濟問題和領導推動世界經濟的主動權。 對於一個依然非常依賴外貿，手持大量美元的中國，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美國既可恨，唇亡則齒寒，中國需要拔刀相助。 周小川這次投石問路，以攻為守，正是力圖求變。 除提醒美國，別忘記了“戰略夥伴”的利益外，暫時最可能的還是一個“忍”字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