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漲通縮酣戰難休

陳增濤

2013年12月31日

　　在擔任美聯儲主席的最後一次公開市場會議上，伯南克(Ben Bernanke)終於公佈了歷時差不多五年的量化寬鬆貨幣政策開始轉向。到底明年初將成為新美聯儲主席的耶倫(Janet Yellen)會不會蕭規曹隨，華爾街的金融市場暫時已經用實際行動向這位鴿派女將投了信任票。近來道鐘斯指數連日氣勢如虹的大漲小回可見一斑。

　　伯南克在離任前啟動不少經濟學家已預測的退市措施，可能私心考慮多於身不由己。面對二零零八年華爾街金融風暴時美聯儲的聯邦基準率已經接近零的環境下，伯南克手頭唯一能夠運用的只有通過非常手段向貨幣市場注入基礎貨幣。如果通過直接發行美元，環球金融市場必定發生難以控制的恐慌，整個環球金融將會面臨崩潰。而接近美國國內總產值GDP的國債市場恰好提供了有秩序的向市場注入流動性的管道。伯南克對於通縮的恐懼並非無中生有，因為通縮的原因卻恰恰是前任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和他在二零零六年接任美聯儲主席之後的無節制的寬鬆貨幣政策的產物。物極必反，在無節制的低利率貸幣政策的驅動下，信貸過份擴張，資金錯配，實體經濟自身會產生通縮反應來自動調整。但QE1，QE2， QE3 ...伯南克相信有理由，只要量化寬鬆的總量依然控制在美國主權債務總量的一個可忍受的比例的條件下， 美國經濟過高的整體負債的通縮壓力會受到由量化所產生的倍數效應所抵消，進一步啟動可忍受的通漲。

　　作為美國國債大債主的中國，美聯儲量化寬鬆政策開始時有點亂了套。但嚴厲批評過後不久卻體會到了量化寬鬆貨幣政策的妙用，也就心照不宣閉嘴好好享受其好處。固然中國長期以來執行重商政策，出口主導經濟增長，累積大量美元外匯是邏輯的結果，況且中南海荷包鼓鼓的心中也踏實。尤其是美聯儲量化寬鬆還有個好處，它至少暫時頂住了美國經濟下滑，間接支撐了中國經濟的活力。更不說廉價美元一窩蜂來到新興市場和亞太諸國，中國和周邊鄰國的貿易增長自然不言而喻。反而今天伯南克說要開始退市，亞太國家–也包括中國在內–自然感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涼意。

　　但許多時候上帝總是喜歡跟它自己創造的亞當夏娃的後代開玩笑。首先，上世紀九十年代和這世紀初被捧為世界金融界神靈的前任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 在零八年華爾街金融風暴後被媒體業界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格林斯潘於一九八七年上任美聯儲主席，剛從高利率經濟衰退泥濘走出來的美國經濟在格林斯潘的手掌中開啟了三十年的貨幣擴張大週期。是時勢造英雄的一個典型例子。零六年伯南克接任美聯儲主席，開始時他嘗試作出些貨幣政策的微微少調整，想不到他略為調升基準率，不久後就發生席捲全球的金融大動盪。今天伯南克重操他剛上任美聯儲主席時想對信貸週期所作的一些佈置，老天爺會否和他開一個大玩笑呢？

　　巴黎雲層滿佈，陰天裡絲絲寒意。明年一月才是法蘭西法定的大減價，大商場許多店鋪已經偷步先行，貼出減價百份之五十，甚至更高的折扣標籤招徠顧客。 而商品的價格原本就已經比中國和香港的便宜。電視新聞剛報導失業率重創新高，商店的銷售強差人意不是意料中事嗎？媒體也在報導主流經濟組織預測歐元區快走出經濟衰退的新聞，可是法國老百姓卻越感蕭條的寒風。而似乎美國經濟正穩定復蘇道鐘斯屢創新高....中國房地產再創新高香港樓價高處不勝寒。明年鴿派大將耶倫入主美聯儲，QE隨時重新啟動，流動性依然充裕那裡會有投資風險？似乎手中的資產一定有出更加高價格的買家，資產怎會好像商品一樣有大減價？

　　日本九十年代前的貨幣大擴張，之後股市房地產大減價，日本央行正倍加努力量化寬鬆製造通漲以走出經濟通縮。當今的美國和中國，有能力戰勝貸幣大擴張之後的物極必反的慣性？二零一四，通漲通縮酣戰難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