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王謝堂前燕
陳增濤
2011年4月7日
提起香水，讓人不期然的想起普羅旺斯（Provence）。古羅馬君主凱撒可能從來沒有想到，他曾經遠征西班牙時途徑的北地中海沿岸，後來羅馬稱為“外省”的地方，兩千年後以薰衣草散發出來的香味，以她獨有的質量生活和風俗，竟然名聞世界。“外省”，拉丁文Provencia，是普羅旺斯名字的來由。
公元五世紀末，羅馬帝國式微，普羅旺斯地區進入了群雄逐鹿的戰場局面。北方的日耳曼民族，南方的阿拉伯海盜，到處廝殺，普羅旺斯烽火連天。後來查爾曼大帝橫掃歐洲大地，普羅旺斯成為查爾曼帝國的一部分。這是八世紀中到九世紀初查爾曼大帝健在時的情況。查爾曼大帝只有一個成年的兒子，在公元九百一十四年登位，為路易一世，後世稱“虔誠的路易（Louis Le Pieux）”。路易一世在位二十六年，曾經屢次想給他最小的兒子查理（Charles），建立一個他將來統治的王國，一直遭到反抗。
公元六百四十年路易一世去世，大兒子洛泰爾（Lothaire）登基，另兩個兒子路易和查理聯盟，兄弟互相廝殺三年，洛泰爾戰敗求和，在公元九百四十三年，簽訂瓜分查爾曼帝國的“凡爾登條約（Verdun Treaty）”，初步形成了現代法國，德國和義大利民族的三分天下的雛形。根據此條約，戰敗的洛泰爾佔有當天義大利北部和普羅旺斯地區，紅酒之王羅曼尼康提（Romanee Conti)的家鄉勃艮第（Burgundy），北至比利時荷蘭。歷史的巨輪繼續轉動，兄弟間繼續鬥爭，普羅旺斯輾轉間落到查理的管轄下，但在查理的孫兒繼承大統之際，他的妹夫在普羅旺斯獨立稱帝，從此普羅旺斯又變成了各大強權逐鹿之地，一直到普羅旺斯最後一個公爵，後來當地人俗稱的“好國王雷納(Le Bon Roi Rene)”後，普羅旺斯公爵都自稱國王。
雷納在中世紀法國皇室定居的盧瓦爾河（Loire River）古堡出生，在他一生人七十年的歲月裏，在最後的十年才來普羅旺斯的艾克斯（Aix en Provence）生活，死於艾克斯，而根據他的遺囑依然葬在盧瓦爾河的出生地。這位含著金鑰匙來的世界的法國皇家子弟，是個地地道道懂得享受人生的傢伙，在普羅旺斯的十年大興土木，奠定了今天艾克斯古城的格局。
他更是一個愛好藝術的人，宮廷裏養了一批文人雅士，把艾克斯塑造成為當時的藝術之都。再碰上當時經濟欣欣向榮，故人民記得的他是個好國王。根據真實歷史，雷納可是個可憐蟲，處事一無是處。讀歷史有時候真令人歎息，人類的意志是何等可笑！一個祇知道追求歡樂的國王，揮金如土，卻在亂世中碰上一個升平年代，從來沒有為普羅旺斯的老百姓幹過甚麽事，卻在民間得到一個好聲譽。真是中國成語“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一個生動的寫照。
其實，歷史裏不少追求功名的君主，可沒有為老百姓帶來任何好處。比如說漢武帝武功蓋世，卻不是一般老百姓想生活的時代。歷史書本標榜的盛世，由於中國歷史多出自御用文人之手，或是儒家傳統的迂腐書生，多歌功頌德少提社會民生，這點中國文要好好借鑒西方文明。經過五百年的獨立，普羅旺斯在“好國王雷納”歸天的一四八零年重新回歸到法蘭西皇朝的懷抱，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普羅旺斯依然保存它特有的獨特風俗。回頭觀望歷史，法蘭西已經是一個共和國，從行政方面普羅旺斯也分裂為好幾個不同的省份。歷史任人評說，可能你自己認識的歷史人物和真實歷史的人物風牛馬不相及，其實也無需細究。生活過的是屬於歷史人物本人，人們認識的已經不再屬於歷史人物本人，而是屬於他人的了。
真是神推鬼磨，艾克斯卻成為法國最有名的學中文的大學城。這個充滿法蘭西貴族氣味的小城市。到艾克斯，記得在它美拉博大道（Cour Mirabeau），流連那裏的咖啡館。我會提議叫一杯葩拉特（Palette）AOC紅酒，最好是西門酒莊（Chateau Simone）釀制的。一般來說這小地方的紅酒很難在其他地方碰上，局限本地人飲用。在一邊懷古一邊享受妙齡年輕少女的清脆笑聲之時，你就讓當地的葩拉特紅酒把這清脆笑聲一起帶進你的血液裏去吧。我呢？我先走一步，我正帶著西門酒莊2008年的桃紅，要去約翰教授家吃中午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