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最後一課”

 

陳增濤

201121

 

從卡瑪沼澤(La Camargue)到教皇城,途徑普羅旺斯非常出名的普羅旺斯萊博堡(Les Baux de Provence)。萊博堡位處山頂,歷史悠久,中世紀時是地中海地區實力雄厚的封建領主宮殿,被詩人稱為“從不屈服的小鷹”,但在歷史的潮流裡,幾經滄桑,在十五世紀跟隨普羅旺斯併入法蘭西皇朝。經過多次的起義,萊博堡最終於十七世紀中由法王路易十三世(Louis XIII)首相黎塞留(Richelieu)下令拆毀。今天祇是毀垣亂石處處,昔日的豪華宮殿和升平歌舞,祇能在傍晚的夕陽中尋找了。萊博堡風景優美,每年依然有一二百萬遊客來此憑弔已經消失的歷史人物。

 

中國人,尤其是從香港來的遊客,可能因為摩納哥公國(Principaute de Monaco)的關係,倍感親切。十七世紀時,現今統治摩納哥的格裡瑪律迪(Grimaldi)家族受封萊博堡男爵,雖然萊博堡歸屬法國,聞名環球的摩納哥卡洛琳娜公主(Princess Caroline de Monaco)依然持有萊博堡女男爵的虛號。

 

歐洲正在消失的皇公貴族,對於八十後的新一代可能已經再也引不起他們的興趣,但愛國文學,卻好像海濤一樣,一波一波的掀起年輕人的熱血澎湃。中國小學的教科書裡,卻依然讓每一個中學生記得,膾炙人口的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家都德(A. Daudet)的“最後一課”。都德就出生在普羅旺斯。

 

在法國的歷史裡,不論從政治或宗教,南北總是維持一種對持的狀態,一直到近代,當交通和通訊獲得了重大的普及,才慢慢的出現南北和的趨向。 更不要說在“最後一課”作為背景的和德國相鄰的阿爾薩斯(Alsace)省,當地居民說的方言屬日爾曼語系,跟法國的拉丁語系相差甚遠。我在巴黎大學念書時有法國好同學從阿爾薩斯來,有時候就跟我講德文。他個子粗獷,一看就知道不是文質彬彬的巴黎人, 樣子更接近德國人。

 

都德的“最後一課”,寫於一八七一年普法戰爭,法國戰敗割地求和之後,表現了法國人民崇高的愛國主義精神。其實阿爾薩斯在路易十四才歸入法國版圖,祇有百分之五的居民講法語,其他多講德語或近德語的阿爾薩斯方言,都德的“最後一課”讚揚阿爾薩斯少年熱愛法國的情操,和歷史出入甚大,是典型的愛國主義作品。近代的中國深遭日本蹂躪,都德的“最後一課”在中國的知識份子間自然引起巨大的共鳴。但歷史黑白已無關重要。

 

在法國,如果提起都德,除了南部法國人之外,很多法國人都不認識他。但三四十年代許多中國人都知道都德的“磨坊文紮(Lettres de mon Moulin), 都德在中國最出名的著作。這本書就是都德在萊博堡西邊山腳風維(Fontvieille)小鎮他表兄家居住時候書寫。無論是喜歡都德的愛國情操,或喜歡普魯士首相俾斯麥(von Bismarck)運籌帷幄,大敗拿破崙三世併吞阿爾薩斯的雄風,一切已是歷史陳跡。今天的中國人也開始氣焰千萬,鴉片戰爭以來的恥辱也早已一筆勾銷,不再需要借助都德的“最後一課”,激起孩子的愛國激情。來到萊博堡,不能錯過萊博堡西邊山腳風維鎮,看看已經成為都德展覽館的聖彼得磨坊(Moulin Saint Pierre),回味中國的近代史。

 

 

是否詩人李白是對的,“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在萊博堡所處的阿爾碧小山脈的北山腳,有一很特別的山莊主人,他釀製紅酒猶如寫詩。如果李白再生,必然大喜過望。這酒莊叫“糜爛山莊(Domaine de Milan)”。你可能覺得它的紅酒價格不菲,是否值得,且不評論。既然興致高漲,可別斤斤計較,買幾瓶這酒莊的紅酒,別喪失和李白神遊的機會!記得準備好佳餚,李白一定會不請登上門來: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