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大風山而小天下

陳增濤

2011年1月8日

如果十三世紀的教皇約翰二十二世在今天的“教皇新堡(Chateauneuf du Pape)”這小村莊建一座古堡作為夏宮，可不要會錯意以為教皇新堡村是一座高山。教皇新堡祇不過是處於羅納河(Rhone River)和杜倫河(Durand River)交匯處的愛維濃(Avignon)教皇城平原附近，羅納河左岸邊的一個小山坡。教皇的夏宮古堡就建在小山坡頂，俯視羅納河。喜愛紅酒的教皇約翰二十二世在中世紀已經慧眼識英雄，在這塊風水寶地開始種植葡萄。說也奇怪，南羅納河谷的紅酒一直都是以散裝的形式，賣給勃艮第(Burgundy)或波爾多(Bordeaux)的紅酒商人，一直到世界大戰兩戰間，才開始逐漸脫離依賴外地酒商，開始建立自己的銷售管道。這也解釋了何以羅納河谷紅酒在國際的知名度遠遠不及勃艮第或波爾多紅酒吧？

從教皇新堡的破爛牆垣向西遙望是婉婷的羅納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無聲的奔向地中海。轉頭東望，是高達兩千米高的大風山(Mont Ventoux)，它光禿禿金黃色的山頂，正在羅納河谷的勁風中發出無比的傲氣。大風山山腳有臥龍山(Dentelles de Montmirail)，山頂酷似沉睡的龍背，真是山不在高，有龍則靈。羅納河谷東部屬阿爾卑斯山山脈，離羅納河東走不到一百公里，就進入阿爾卑斯山山脈，群山拔地而起。

大風山祇距離愛維濃教皇城三十公里之遙，但沒有馬上和阿爾卑斯山山脈群山連接，好像獨自從平原拔地而起，是普羅旺斯平原第一高峰。中國東嶽泰山，海拔也是兩千米，不算是高山，但是山東平原唯一高山，可遙望海洋而得到秦始皇的青睞，親臨泰山封禪。中國歷史，自三皇五帝以來，就有“登封報天，降禪除地”之說。秦皇之獨宗泰山，可能是他晚年要到東海求不死之藥的關係吧？中國有登泰山而有小天下之說，登普羅旺斯的大風山，何嘗沒有同樣的感覺？

秦始皇之登泰山是祭天，小天下是正常不過的事。中國古代自視為天之子，與天地同等高貴，天下老百姓他可以隨意殺戮，自然小天下。後來的“登泰山而小天下”是文人雅士對泰山的讚歎。時遷景移，中國的最後一個皇朝在二十世紀初自己倒塌，法國大革命雖然發生於十八世紀末，但歷史的道路好像永遠是曲折的，法國人要歷經拿破崙的帝國，波旁皇朝的復辟等，一直等到一八四八年的革命風雲橫掃歐洲大陸，才塑造了現代的歐洲版圖。看來，西方也好，中國也好，封禪這玩意已經成為歷史遺跡，祇會在都古書如“管子”的“封禪篇”才會碰上。

今天登大風山而小天下，又是另有一番滋味。全世界聞名的“環繞法國自行車大賽”，登攀大風山是其中主要高潮之一。從羅納河谷平原登大風山，山路大約二十公里，山路非常陡斜，是“環繞法國自行車大賽”充滿傳奇色彩的攀登路段。在毒陽如火的七月，溫度高達三十多度，羅納河谷的狂風橫掃大風山之際，光是騎自行車登山成功，已足以自豪。站在山頂，遠眺四方，怎不會有小天下之感呢？再也無需當秦始皇，也不一定是一肚子的文人墨客，也會有現代感的“小天下”享受。

大風山南端，是羅納河谷的山丘和平原，到處都是盛產極品紅酒之鄉。如果你喜愛紅酒，深受美國紅酒指南，左右整個世界紅酒市場的派克先生(Robert Parker)的影響，非要買他提議的紅酒的話，你可以到大風山麓瑪尚村(Mazan)的“風德來斯酒莊(Domaine Fondreche)”買幾瓶它釀製的紅酒，甚至可以嘗嘗它特別便宜的單品種本地酒VDP。如果你看不起派克先生這種百分百從行銷角度出發的紅酒點評的話，如果肯聽聽我的意見的話，我覺得你既然到了大風山腳，不防花多幾步腳路，到“風德來斯酒莊”兜個圈，說不定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和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