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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如雲，在瓶如水 陳增濤 2012年5月14日

被湯文亮兄最近的博客題目所吸引，才知道“雲在青天水在瓶”在香港忽然熱鬧起來。說起第一次碰見“雲在青天水在瓶”，是在十多年前杭州。當時從胡雪岩的胡慶餘堂藥店出來，大街上有許多賣宜興紫砂壺的茶具店，和朋友一邊說笑一邊進去流覽精緻的江南手藝。當時我看上一個嬌小玲瓏的紫砂壺，形狀簡樸，上面雕了【雲在青天水在瓶】。 “【雲在青天水在瓶】，給我一種無名的，淡淡的高遠的感覺。一定有一個出處吧？”對於我這個看書只是流覽，被先師經常批評為野馬的我，自然想身旁博學多才的朋友趕快給我指點迷津。 “【雲在青天水在瓶】出自唐朝李翱【贈藥山高僧惟儼二首】的詩句，也可以說是禪宗的一句詩偈。 整首詩是【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話,雲在青天水在瓶。】”我話還沒有說完，我朋友已經如數家珍的給我一個工整的答案。“藥山惟儼禪師是南禪宗馬祖道一和石頭希遷的…” “多少錢呀？”我故意的打斷了我朋友源源不絕的知識噴泉。由於我怕拿著東西逛街累贅，於是回頭再來買，竟然這個讓我非常喜愛的紫砂壺和我就失去了今世的緣分。 一回到香港，一溜煙跑到圖使館查看【五燈會元】，找到李翱贈藥山惟儼的第二首詩： 選得幽居愜野情, 終年無送亦無迎。 有時直上孤峰頂, 月下披雲嘯一聲。 不禁喜歡上【月下披雲嘯一聲】。雖然我喜愛遊山玩水，走遍中華大地不少名山古刹，總覺得大場面的念佛誦經和禪宗頓悟格格不入。不過到底人是生存在社會，人當時此地的意義也只不過是宇與宙的現象，需要通過形式才有溝通的橋樑。一切繁瑣的形式和儀式正是文化的一種表現。好一個【月下披雲嘯一聲】！這一聲嘯聲和冥冥中的神靈心有靈犀一點通之意吧？ 而【雲在青天水在瓶】，又高遠又是多麼的世俗！正符合人在社會的情結。當你在青天的時候，就像飛雲似的奔騰吧！就像晚霞一樣的散播豔麗吧！當你被困在瓶子裡的時候，柔和的就像水一樣吧，瓶子要你是什麼形狀你就是什麼形狀吧！這種隨地而安的平常心，正是禪宗的【平常心是道】。 香港真是一個藏龍臥虎的地方。表面上看的是香港繁華的中環，如鯽過江的人群。表面上看來是唯利是圖的股市和樓市，而在這一切表面的底下，又是心靈的另一個世界。在一個房地產網頁上的博客，也會來一個“雲在青天水在瓶”的回應。中國文化這條壯麗的河流所滋潤的人生智慧，在香港，並沒有沉沒在日常生活熙熙攘攘的茶樓話題裡。當夜闌人靜的時候，另一個世界又開始呈現，心靈開始反省日間的無序，開始和宇宙深處的冥界【月下披雲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