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1976年7月17日的《經濟觀察》）

最近報載，「私立學校聯會」認為政府長久以來歧視私立學校，因為沒有給予這些學校財政上的支持及指稱這等學校為「牟利」機構。聯會認為政府應該撥款資助私校，因為它們並不「牟利」云云。

政府歧視私立學校，這點是真確的。因為官津補學校有政府財政上大力經援，辦起事來，自然得心應手，比如可以出較優厚的薪金去僱請教員及減收學費（政府津貼學生），在競爭上佔盡優勢；教員及行政人員在受高薪的金飯碗之餘，還可以標榜清高，舉出為教育而教育的神聖招牌；某些所謂名校，更一方面接受納稅人的資助，另一方面則歧視中下階層市民的子弟，而專為富有人家的子弟服務。無怪辦私校的人士有滿肚子的牢騷了。

私立學校問題

私校受歧視而要乞憐於政府的資助，對社會而言，並不是最有利的辦法。老實說，要政府支持的私立學校，姑勿論股東們辦學的原意是牟利也好，不牟利也好，他們必然是辦學失敗的一群：辦得有聲有色的私校，一方面牟利，另一方面必定能培養出會考成績不差的學生。這些成功的學校，正是因為辦學宗旨正確——牟利，才可以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不僅股東賺錢，也為社會上那些被拒於名校門外的中下階層子弟提供了就學的機會。正是工商界利己利人的好榜樣！

利潤是什麼？簡而言之，是收入減去支出後的餘數。在私校而言，收入的主要來源是學費。愈能吸引學生來就讀的學校，學費收入愈多。在香港這個以考試取士的教育制度下，好學校的衡量標準是學生參加中學會考的成績（有哪些學校真正是德智並重的？），學生愈能爭得好成績，學校愈有名氣，便能夠招徠更多學生，更可以提高收費額。故此不難發現有某些私校，自會考放榜後，便刊登該校幾優幾良生的姓名相片於報上，做足宣傳，以廣招徠，以便提高學費。除學業戰績外，當然也有私校運用其他拓展市場、增加客路的廣告技巧，例如搞什麼千人操的體育活動、交通安全隊、參加公益金百萬行等，以便校名時常見報，增加學生及家長的注意力，以便吸引更多學子就讀。但這些花招，只是陪襯的綠葉，對學生家長來說，最最主要的還是會考成績。為增加學費收入，牟利的私校不得不出高薪延聘好老師，為學生們補課、捉題目。

牟利機構的貢獻

私校的主要支出，不外是租金、設備及教員薪金，各級教員的薪金，相距頗大。從聘用中學畢業生至聘請有豐富教學的大學畢業生任教，其間薪酬差距頗大。此外，若能多聘人手，減輕每一教師的授課節數，教師將更集中精神，學生成績將會更好。如何能儘量聘請有經驗及適量的教師而不致花費過巨？如何才能節省設備的支出而不損及教學質素？如何減省行政管理費用以便縮減其他雜項開支？正是關鍵的所在！故此，能賺大錢的私立學校，成本控制必定得宜，而會考的成績也不會太差，如此才能吸引學生，才能有利可圖。牟利不成的學校，必然是管理上出了亂子，會考成績不見突出，故此不能爭取足夠的學生，這類學校，正是典型的學店，就應該關門大吉，不能再浪費納稅人的金錢去資助它們了。

在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法則下，帶給我們日常生活物質上的衣食住行超過萬千種商品的工商業界，都是牟利的機構。唯其牟利，才可以繼續經營，不需要政府的津貼；唯其牟利，才能做市場研究，提供消費者需要的商品與服務；唯其牟利，才不斷推陳出新，給消費者提供更優良的產品；唯其牟利，才會利用科學化的管理，節約成本；唯其牟利，才能用人唯才，不拘僱員的性別、種族、貧富、門第與美醜。不誠實的商人，只能在短期間內欺騙一部分的消費者，但結果貨不對辦，必然被消費者唾棄，無須消費者委員會去調查。不積極花錢在研究與發展的工商界，結果必定是生產設備落後，在激烈競爭下被淘汰出市場。環顧市面上最先進的產品，如電腦、飛機、音響設備等，都是利潤掛帥下商人所提供的。經營不得法、因循怠惰、牟利不成，還要求政府資助撐下去，浪費納稅人金錢的機構，應受淘汰。

不牟利的機構會發生什麼情況？在香港這個資本主義社會下最大的不牟利機構是香港政府。衙門的效率低，多冗員，公務員不禮貌，習慣性的推卸責任，是眾人皆知的……「牟利」的工商界人士，真是看在眼裏，恨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