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言

（一）源起

老子《道德經》第八章提出「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又不爭……」，以水性喻道，本來祇是道家哲學對水之看法，但漢代五斗米道創教人張道陵[1]把老子奉為「太上老君」後[2]，將《道德經》推為道教經典，並設有《老子想爾傳》，從道教角度再註釋部份《道德經》內容，當中將第八章進一步解說成「水善能柔，像道。去高就下，避實歸虛，常潤利萬物，終不爭，故水欲令人法則也」[3]。慢慢地，水在道教世界中，角色變得特殊及重要，而按觀察所得，在道教科儀中，有不少環節亦涉及水，故本文會嘗試從宗教學角度，推論水在道教科儀有重要地位。

（二）研究手法

要從宗教學的角度，推論水在道教科儀中有重要地位，必須先證明水在宗教學上，附有「神聖」的意義，而當水被道教科儀選用時，又能發揮不同的「象微」意義，將整個科儀程序由「俗」的現實環境，帶到「聖」的境界，從而強化道教信徒對相關科儀，在宗教感情上的認受性，因而對道教的信仰不斷加強。本文討論之道教科儀環節，包括有禮敬神明之“科儀前沐浴”、“敕水及灑淨”、“「五獻貢」之獻水”、及幽料（指為亡魂做的科儀）“「冥途路引」之沐浴”，並分析水在相關環節上所起的作用，及其主要象徵意義。

（三）參考文獻

為順利完成本文，筆者先後參考多本書，當中較為重要者包括Mircea Eliade之《Patterns in Comparative Religion》，其中第五章集中討論「水及其象徵意義」[4]，論到水可象徵為宇宙中全部潛能、所有存在者、新生命、宇宙天體之起源、萬物之母……等，當中亦提及水可製造萬物及滋長種子，故水可被看成包含神奇力量及魔術功能，它甚至可把生命回復到青春，亦可把生命帶到永恒。書中提到有宗教利用水作施洗儀式，希望受洗者（包括人、動物甚或雕像）可得到神的祝福。在在描述，與道教重視水之看法相近，有助本文論點之推立；當然，《道德經》亦是重要之參考文獻，惟當中涉及描述水的章節，祇有「第八章」（見上文一（一）節），及「七十八章」之「天下柔弱莫過於水，面攻堅強者莫之能勝，其無以易之……」。學者陳鼓應認為，老子借此章，以水為例，說明柔克剛的道理[5]。由於《老子想爾注》並沒有記錄此章，故此章內容之解釋，後來被宗教化之情況並不多。

為瞭解本文所說之「水」，有否宗教學上的「神聖」(Holy)意義，筆者特翻閱Rudolf Otto之《The Idea of the Holy》，當中「第一章」至「第六章」[6] 提到宗教講「非理性」多於「理性」，而宗教之「神聖」性中，亦有「神秘」(Numen)與「神秘者」(Numinous) 之分別，並對「神秘者」多種性質的描述，對分析本文，有莫大幫助。最後，由於道教有不同派別，當中之科儀程序未盡相同，筆者主要參考任宗權的《道教科儀概覧》及陳耀庭的《道教禮儀》兩書，並將黎志添教授的《廣東地方道教研究：道觀、道士及科儀》之幽科「冥途路引」討論作補充，細看分析道教科儀涉及水的環節。其餘參考書目數量亦多，故未能在此一一盡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