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3年9月4日)

  恩里克死了，但是，此前已经被恩里克休掉的淫荡王后胡安娜并不甘心自己的女儿丢失王位。胡安娜是葡萄牙国王阿方索五世的妹妹，她向哥哥求援，提出将自己的女儿小胡安娜嫁给国王，以此换取葡萄牙的出兵，与伊莎贝尔争夺天下。

  小胡安娜是阿方索国王的外甥女，这桩婚姻要想合法是必须得到罗马教皇颁发特许证的。教皇可不愿意趟这个浑水，迟迟不予回复。但是，阿方索利欲熏心，如果娶了小胡安娜，他就具有争夺卡斯蒂利亚王位的合法性了，于是，阿方索和小胡安娜举行了婚礼。

阿方索五世和小胡安娜（剧照）

  葡萄牙大军开进了卡斯蒂利亚，刚刚执政的伊莎贝尔又陷入了与葡萄牙的战争。

  这场战争断断续续打了5年，但最后的胜利是卡斯蒂利亚。“双王”夫妇配合默契，斐迪南率军作战，伊莎贝尔负责后勤保障，现代军事中的野战医院就是伊莎贝尔首创的，这极大地鼓舞了全军士气。1479年，葡萄牙被迫和卡斯蒂利亚签订了和约，同意放弃对卡斯蒂利亚的王位主张。小胡安娜被送进了修道院，灰心丧气的国王阿方索宣布退位，将王位交给了儿子。

小胡安娜（剧照）

  这一年，斐迪南的父王去世，斐迪南继位，是为阿拉贡国王斐迪南二世。伊莎贝尔作为阿拉贡的共治女王与丈夫一起举行了加冕大典。两个王国由“双王”共治，统一的西班牙已初见雏形。

  1481年，偏居南部一隅的摩尔人（moors）突然向卡斯蒂利亚的边境城镇发起了突袭。

  自从公元八世纪，摩尔人入侵西班牙，推翻了西哥特王国，几乎占领西班牙全境，迄今已有将近八百年了。这八百年来，历代西班牙人奋起抵抗、终于将摩尔人赶到了西班牙的南部海岸。到15世纪，摩尔人以南边的格拉纳达（Granada）为首都，已经衰落成一个不起眼的蕞尔小国。伊莎贝尔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一心想消灭异教徒，将摩尔人彻底赶出西班牙。没想到，她还没动手，摩尔人竟然主动向她发起挑战了。

格拉纳达王宫——阿尔罕布拉宫

  摩尔人敢于向强大的西班牙“双王”发起突袭是有原因的。1453年，伊莎贝尔2岁时，奥斯曼人攻陷了君士坦丁堡。以后，奥斯曼大军席卷巴尔干，兵锋直指欧洲，苏丹穆罕穆德二世豪言，要将罗马梵蒂冈作为自己的马厩。果然，1481年，奥斯曼大军在意大利南部的奥特朗托（Otranto）登陆。整个欧洲都闻风丧胆，八百年前，阿拉伯人狂飙突起的大征服历史似乎又要由现在的奥斯曼人重演了。

  摩尔人以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随着自己打响第一枪，一定会得到同为穆斯林兄弟的奥斯曼人的增援。但是，摩尔人想错了，因为正在这一年，穆罕穆德二世驾崩，苏丹王庭发生内乱，奥斯曼人暂时停止了对外战争的步伐。

  “双王”率军南下，两国同时出兵，卡斯蒂利亚负责陆地作战，阿拉贡海军则封锁直布罗陀海峡，防止北非的摩尔人跨海增援。为了让孩子们明了自己未来所肩负的王室重任，女王将王储胡安和四个公主带在身边，一同住进军队大营。女王带着孩子们在野战医院照顾伤员，这给作战的士兵带来极大的鼓舞。

  这场战争总共打了十年，最终，格拉纳达宣布投降。1492年1月3日举行了入城式，“双王”在大军簇拥下骑马入城。格拉纳达国王将城门钥匙献给了斐迪南，斐迪南将它交给了女王，女王又将它交给身边的王储胡安。

《格拉纳达的投降》 普拉迪利亚（西）

  这是一场历史性的胜利，它不仅宣告了西班牙和摩尔人之间长达780年的“收复失地运动”的最终胜利，也是对40年前奥斯曼攻陷君士坦丁堡的一个有力回击。全欧洲所有的教堂钟声大作，从罗马教皇到各国王室纷纷祝贺，伊莎贝尔和斐迪南的声望达到了巅峰。

  摩尔人打跑了，西班牙全境基本统一了。伊莎贝尔终于有空接待在宫廷里等了七年的航海家哥伦布了。

《伊莎贝尔和哥伦布》雕塑（西班牙格拉纳达）

  哥伦布（Christopher Columbus）是意大利的热那亚人，他的岳父是葡萄牙的一个著名航海家。由于奥斯曼的崛起，前往东方的贸易线路中断，另辟新航路成了欧洲各国关注的问题。那时，关于地球是圆的理论已经被人们所接受，那么，按照这个理论，商船一直往西不就能到达印度和中国了吗？理论上是这样，但实际上没人敢这么干，茫茫大海、无边无际，没人敢冒这个险。

  哥伦布先后找了葡萄牙、英国、法国等王室，寻求资助，但都遭到了拒绝。于是，哥伦布跑到了卡斯蒂利亚，希望得到女王的支持。

  伊莎贝尔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项开天辟地的伟业。但是，由于格拉纳达战争将全国的财力和精力都搭进去了，她一时无力资助哥伦布。然而，女王不愿意失去这个人才，就为他提供生活费用，一直吊着他，哥伦布只能无奈地等待。

  眼下，战争结束了，女王决定启动这项计划了。但是，长年的战争已经将王国打得财尽民穷，王公大臣们包括斐迪南国王都坚决反对，然而，女王意志坚定，即便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也要干这件事。

  1492年8月3日，哥伦布率领着女王资助的三艘船、一百个水手，驶入了大西洋，他一路向西，踏出了地理大发现的第一步。

  10月12日，历经两个月的海上航行，桅杆上负责观察的水手发出了惊呼——“陆地”，哥伦布喜极而泣，他终于发现了“新大陆”。

  这片新发现的岛屿就是现在的加勒比海地区（Caribbean Sea），包括海地、古巴、多米尼加等。哥伦布误以为到达了印度，所以这个地区以后被称作西印度群岛（The West Indies），而当地的土著，则被叫做印第安人（Indian）。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他为以后南北美洲大陆的发现以及麦哲伦的全球航行开了先河。对西班牙而言，未来的一百年间，美洲的金银源源不断地输入，使它占据了世界金银总产量的百分之八十，西班牙由此崛起为欧洲第一强国。

  哥伦布被女王任命为海军上将。直到今天，西班牙的荣誉海军司令一直由哥伦布的后裔担任。而10月12日，即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这一天则是现在西班牙的国庆日。

  伊莎贝尔和斐迪南总共育有一男四女五个孩子，“双王”为孩子们与各国王室建立联姻关系。其中王储胡安和三公主胡安娜分别与哈布斯堡王朝的王储美男子菲利普和玛格丽特兄妹联姻，这对兄妹就是勃艮第的玛丽和马克西米利安的一双儿女；而长公主和四公主则先后成了葡萄牙的王后。幼女凯瑟琳则嫁给了英国王储亚瑟。

  但女王的晚年又是很不幸的，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屡遭不测——王储胡安婚后不久病逝，这使得她不得不重做继位安排，她将已经嫁到勃艮第的三公主胡安娜和女婿美男子菲利普召回西班牙，立胡安娜为王储。而一年以后，嫁到葡萄牙的大公主又死于难产。幼女凯瑟琳刚嫁到英国几个月，王储亚瑟即病逝，伊莎贝尔为了将女儿改嫁给亚瑟的弟弟（即未来的亨利八世）又不得不和英国王室展开繁琐谈判。有人说，这或许是伊莎贝尔在西班牙设立宗教裁判所，以残酷的手段大肆迫害犹太人和穆斯林，由此伤了阴骘，遭到了报应。

《伊莎贝尔口授遗嘱》 罗萨莱斯（西）

  1504年11月26日，伊莎贝尔驾崩，享年5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