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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長河偶拾
元旦,美军兵败!
华山穹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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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2月2日

(原文發表於2024年1月1日)

“南朝鲜士兵坐着一辆辆卡车,川流不息地向南涌去。他们没有秩序,没有武器,没有领导,完全是在全线败退——逃得离中国军队愈远愈好。他们扔掉了自己的步枪和手枪……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我向上帝祈祷,不要再目睹这样的情节。”
这是当天早上,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李奇微在汉城城北见到的一幕。志愿军发起第三次战役仅仅一个夜晚,“联合国军”和南朝鲜军的防线已经全线崩溃……
那一天,人民日报刊发毛泽东主席亲自修改的元旦社论,标题是:《在伟大爱国主义旗帜下巩固我们的伟大祖国》。
1950年12月24日,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结束——成千上万的美国家庭在“平安夜”到来之际,等来的不是“圣诞”礼物,而是死亡的噩耗。那一战,志愿军毙伤俘敌3.6万,其中美军2.4万。
 
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沃克也在撤退途中翻车身亡。
朝鲜战场上的惨败,震动了美国朝野。
杜鲁门政府一边要求国会批准美军由250万人增至350万人,一年之内将作战飞机、坦克的生产能力分别提高5倍和4倍;
一边选派美国陆军副参谋长李奇微紧急飞往朝鲜收拾残局,杜鲁门还赋予了这位“临危受命”的美军中将比他的前任沃克更大的指挥权,让他兼任“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司令官。
马修·李奇微,美军实力派人物。
1919年,39岁的麦克阿瑟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西点校长时,24岁的李奇微作为西点高材生重返母校任教。1943年7月,时任第八十二空降师师长的李奇微,指挥了美军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夜间空降作战——西西里岛登陆战役。诺曼底登陆后,李奇微升任第十八空降军军长。
上任之前,李奇微专程到东京拜见麦克阿瑟。李奇微问这位老上司:“您对我上任后,立即实施进攻有无反对意见?”这时的麦克阿瑟似乎已不再那么狂妄:“从清川江撤退下来的美军正据守三八线一带,部队疲劳,士气不高……”他拍拍李奇微的肩膀,“马修,第八集团军是你的,你认为怎样好就怎样干吧!”
那是朝鲜半岛最冷的季节,大地白茫茫一片,雪后寒风如刀。原本,李奇微也想趁劳师远征的志愿军立足未稳之际,马上转入战略反攻。不过,当他视察了自己的部队后,他的心情变得比朝鲜的天气还要阴冷。
李奇微悲哀地承认:“这是一支张皇失措的军队,对自己、对长官都丧失了信心,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在思想上、精神上可以说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无法实施我一直计划采取的那种进攻行动。”
对于沃克,李奇微多有了解。两人都曾在母校当过教官,还都曾在美军驻中国天津第十五步兵团服役。二战时期,沃克在欧洲战场大放异彩,率领美第二十军在欧洲战场势如破竹,赢得“幽灵军”称号。美军还以沃克的名字命名一款性能先进的坦克为“沃克虎头狗”。
既然连沃克这样的“战术权威”指挥的部队,都连续败给了武器装备远远落后的中国军队,这让李奇微冷静了下来,抓紧部署全线防御。
雪地中的美军尸体。
世界第一强国的战场保障优势瞬间显示出来。依靠大量机械化设备,仅仅三四天时间,“联合国军”在横贯朝鲜半岛近250公里的正面和60余公里的纵深,连设了ABCDE五条防御线。
明碉暗堡星罗棋布,各式地雷密密匝匝,迫击炮阵地、无后坐力炮阵地相互交叉。白天,美军侦察机、轰炸机,轮番向前沿侦察轰炸;
每当夜晚,照明弹与探照灯交替进行战场监视。远在东京的麦克阿瑟不停地李奇微打气:“这是关系到我们生命的重要战线,决不后退一步!”
此时的“联合国军”,地面部队达36.5万,投入防御的兵力为13个师另3个旅25万余人。
阵前布防,李奇微玩了个心眼,他把南朝鲜军8个师摆在第一线,将美军和英军放在了二线,以便可攻可防、随时撤退。然而,他的防线刚刚部署完毕,志愿军新一轮进攻就开始了。
1950年最后一天,志愿军打响第三次战役。106门大炮在落雪的黄昏同时开火,这是志愿军第一次大规模投入炮兵作战——4287发炮弹,超过了前两次战役总用弹量的4倍。
前方军情传来,当天上午还乘坐飞机绕前侦察的李奇微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中国军队居然在刚刚经历了一场长达29天的残酷战役之后不到一周,就发动了又一场规模更大的元旦进攻战。
他自然也不会想到,还在第二次战役酣战之际,深谋远虑的毛泽东已经在谋划下一阶段的作战行动了。

 

第二次战役,扭转朝鲜战局的一战。就在“联合国军”节节败退的时候,美英两国玩起了“和平讹诈”的障眼法,通过联合国向中国传递所谓停战谈判信号,条件是:志愿军停止在三八线以北。
胜利,永远是和平的砝码。毛泽东深知,随着志愿军赢得第二次战役,美军速战速决的图谋已经破产,美国与它所纠集的原本来就不想参战的仆从国之间的矛盾开始尖锐,美国国内反战情绪日益高涨。
在这样的背景下,必须再给美军致命一击,才有可能把敌人彻底逼到谈判桌上——否则,一旦让对手得以喘息,以美英等国雄厚的战争动员能力,志愿军必将面临更大的战场压力。
美军炸弹上写着“圣诞快乐”,美国人等到的却是死亡的噩耗……
1950年最后几天,中南海与发往朝鲜前线的电报异常频繁——
毛泽东1950年12月21日电报:美英正在利用三八线在人们中存在的旧印象,进行其政治宣传,并企图诱我停战,故我军此时越过三八线再打一仗,然后进行休整是必要的。
毛泽东1950年12月29日电报:如果我军能照你们目前部署,于1月上半月打一个胜仗,争取歼灭伪军几个师及美军一部,然后休整两个月,准备春季攻势,则对民主阵线及资本主义各国人民大众影响甚好,对帝国主义则给以新的一击,加重其悲观失败情绪……
电报,直指一个目标:打过三八线!
右路进攻的重中之重,为汉城以北的临津江防线。这里距汉城75公里,一旦被突破,南朝鲜“首都”便再无险可依。这里自然也是敌人重兵把守的重点地段。那段时间,汉城的报纸不停吹嘘临津江防御是“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
重任,落在了志愿军第39军身上,第一梯队由第116师担任。1950年12月6日,就是116师率先攻入平壤,收复了沦陷47天的朝鲜首都。
临津江防线分东西两段。第116师把突破口选在了看似易守难攻的东段。这里的江岸是高达10米的悬崖峭壁,部署了南朝鲜军第一师2个步兵团、1个榴弹炮营和美军2个炮兵营。
但在116师长汪洋看来,恰恰因为东段地势险要,敌人也就容易麻痹大意。同时,我方一侧有3处高地可以俯瞰敌阵地,还有几条靠近临津江的自然沟,深度在1.5米至1.7米左右,稍加改造便是部队隐蔽的绝佳场所。
智慧与胆识,在关键时刻迸发。战前三天,在距离敌人防线300米的3.5平方公里地域,116师悄悄构筑起316个隐蔽部、3000个防炮洞、50个弹药器材储藏室和80个炮兵发射阵地,把7500官兵和80余门大口径火炮掩藏在了大地之下。
12月31日一早,临津江畔的一场大雪,给116师的进攻出发地覆盖了又一层天然伪装,以至于连乘飞机亲自低空巡视的李奇微,也没有发现志愿军即将发动攻势的迹象。
20分钟炮火急袭结束,3颗信号弹腾空而起。第116师先头部队跃出战壕,仅用13分钟,就把临津江防线撕开了一道口子——1950年12月31日22时,志愿军6个军全部突破敌人防线。首当其冲的南朝鲜2个师最先败下阵来,汉江以北的美军陷入背水作战危险境地。
新的一年第一天,美军随军记者记录下了这样的情景:“强大的中国军队1日早晨在汉城以北和东北把联军击退了好几英里。汉城正北的盟军1个师已经完全崩溃。该师约300余人在他们原来的阵地以东数英里的路上狼狈南行……”
闻风丧胆。时任南朝鲜第一师师长白善烨一直记得当时的惨状:“我所带的部队从来没有被打得这么惨,我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我感到极度的虚弱,甚至连撤退的力气都没有了。”白善烨曾经想自杀,最后关头,美国顾问梅伊急急跑来,将他抱上了吉普车,让这个后来的韩国陆军第一大将“在屈辱中捡回一条命”。
狂轰滥炸,成了“联合国军”企图阻止志愿军进攻的最后一招。从航空母舰上起飞的美国轰炸机,每隔10分钟,就在志愿军头顶、在志愿军穿插迂回的路上,扔下一枚枚炸弹。
1月1日,美军出动轰炸机564架次;2日,美军出动飞机531架次。然而,就像冰河、天堑挡不住志愿军,雷场、铁丝网挡不住志愿军,坦克、大炮挡不住志愿军……遮天蔽日的轰炸机,同样无法阻挡志愿军高歌猛进的步伐。
中国军队冲锋的号声越来越近。1951年1月3日凌晨,李奇微作出了一个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作出的决定:放弃汉城!
眼看着刚刚“光复”了3个月零7天的“首都”再度丢失,南朝鲜“总统”李承晚大骂李奇微不守信用:“他曾经说过,是准备长期留在朝鲜的,可现在他刚到朝鲜一个星期就要撤离汉城,如此言而无信,难道他指挥的军队就只会撤退吗?”
当美国大使莫西奥将李承晚这番话转告李奇微,李奇微干脆利索地告诉莫西奥:“请您告诉那位可爱的南朝鲜总统,最好让他亲自到前线去听听中国军队进攻时吹响的刺耳的军号声,看看中国军队冲上美军阵地后大喊缴枪不杀的恐怖场景,再看看南朝鲜军队是如何像羊群一样的溃逃!”
溃不成军,作鸟兽散。汉江上的唯一桥梁,早在1950年6月28日,就被试图滞止朝鲜人民军进攻的南朝鲜军方炸毁。
现在,连接汉江南北的只有美军临时搭建的2座浮桥。李奇微下令: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禁止平民和民用车辆通过桥梁、要道,以保证美军快速撤退。他还下令可以直接向不听招呼的难民开枪射击。
撤离汉城的同时,美军点燃了无法带走的50万加仑航空油料和3万加仑凝固汽油弹,炸毁了汉城、仁川、金浦等地的机场,汉城的学校、医院、图书馆、博物馆等公共设施遭到严重破坏。
路透社记者怀特在飞机上看到:“汉城在烟火中燃烧……大火在城南50英里处仍可看见。”美第八集团军一位后勤军官直到晚年还自问自答:50万加仑的燃油烧起来是什么情景?地狱一般!
美军的战场物资,堆得像山一样。
危难关头,美国人“坑队友”的拿手好戏再度上演。1月3日晚,较早得到撤退命令的美第二十五师1个营稍作抵抗便落荒而逃,志愿军迅速进至高阳以南,截断了英军的退路,顶着“王牌”名头的英军阿尔特斯来复枪第五十七团第一营一部和英军第八国王皇家爱尔兰轻骑兵团直属中队被歼。
这一战,志愿军击毁英军坦克、装甲车27辆,缴获坦克4辆、装甲车3辆、汽车18辆,毙伤英军500余人,俘虏英军少校营长柯尼斯以下227人。这是志愿军第50军149师创造的经典战例,这个在朝鲜战场上一战成名的步兵师,后来在1962年的对印反击作战中再创辉煌战绩。
汉城西北20公里的一片泥泞雪地,成了英军的“死亡之谷”。被押解至战俘营的路上,柯尼斯少校一路惊叹:“你们中国的反坦克炮太厉害了!”
得知志愿军仅仅靠着爆破筒、炸药包和手榴弹,就炸毁了英军的重型坦克,柯尼斯直呼“不可能”。也许,英国人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在英勇的志愿军面前,没有什么不可能!
失败的消息传到伦敦,英国人怒不可遏,连议会中的“主战派”也大为光火:“美国人光顾自己逃命,抛弃了朋友。”朝鲜战争期间,英军死伤、被俘和失踪4435人。这是1840年以来,中华民族对这个老牌帝国的最大一次胜利。
1月4日,星期四。南朝鲜政府宣布“迁都”至半岛最东南的釜山,“联合国军”前线指挥部则撤到了汉城东南200多公里之外的大邱。在那里,美军工兵指挥官戴维森准将强行征用成千上万的南朝鲜劳工,提前构筑了堑壕、炮兵阵地,设置了层层铁丝网。
长风,卷着漫天雪花呼号。李奇微几乎是最后一个撤出汉城的美军,他收拾起桌上的全家福照片,在办公室的墙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第八集团军司令谨向中国军队总司令致意!”
李奇微后来接替被杜鲁门撤职的麦克阿瑟,成为“联合国军”第二任总司令。
他在回忆录中感叹,志愿军的机动能力几乎不是轻步兵应该有的速度,“冲锋号响起时,几乎所有人都像是不怕死的超人一样,拼命往前冲,不管前方炮火多么猛烈,志愿军都没有选择退缩,而是用血肉之躯挡住炮火,在一片硝烟中,用自己的生命开辟出通往胜利的道路……”
第三次战役,中朝军队把“联合国军”和南朝鲜军驱逐至“三七”线附近,将战线向前推进了80至110公里,以伤亡8500人的代价,取得毙伤俘敌1.9万余人的战果。
投入第三次战役的志愿军6个军,都是第一批出国参战的部队,远离祖国,连续鏖战,缺衣少食……后勤保障和部队战斗力都已到了极限状态,靠着对祖国的忠诚,靠着敢于压倒一切困难和敌人的英雄气概,粉碎了美国“争取时间、整军再战”的企图。
攻入汉城。
1951年1月4日16时,志愿军第39军116师、第50军149师和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一部进占汉城。志愿军严格执行“十条政策纪律守则”,把中国军队威武之师、文明之师的形象,留在了这座被美军破坏成处处残垣断壁的古老都城中。
在李承晚的“总统府”,30岁的第116师师长汪洋抖抖身上的战尘,坐在黑色钢琴前,弹了两首曲子,即兴赋诗一首:“三八防线坚,临津江水寒,三奇复三险,破阵旦夕间。”
几乎在同一时间,美国首都华盛顿。沃克的遗体被安葬在阿灵顿国家公墓第34区。此前一天,美国国会刚刚批准晋升沃克为美军四星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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