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4年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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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波斯大致在今日的伊朗一带，包括小部分的阿富汗，现在信奉的是伊斯兰教，但并不自古如此。

在公元七世纪中叶（唐高宗年间）阿拉伯灭波斯之前，那儿的人们信的是祆教（祆 音xian）和摩尼教。因为高山阻隔，沟壑林立，波斯地区曾小国林立，虽总体上属于伊斯兰教地盘，但并存着许多小教派，或者是伊斯兰教内部分了许多支派，比如逊尼派和什叶派。

大约和北宋仁宗同一时期（苏东坡欧阳修王安石活跃的那会儿），波斯有个叫野芒的大哲（也译为伊玛 意为教长），他收有三个弟子，老大擅于政事，老二武功精强，老三长于文学，师兄弟们相互誓约，他年祸福与共，富贵不忘（我们叫做“苟富贵勿相忘”）。

后来，老大尼若牟先出山，做到了某国宰相的位置，他信奉的是伊斯兰教的逊尼派，老二和老三信的是少数派，即什叶派。于是，老大只是封了希望做官的老二霍山（也译作哈桑）一个小官，给了老三峨默一个创作的环境，让他安心搞文艺。

老二霍山心有不甘，借故起冲突，反叛出国，来到里海南岸的木剌夷国，这个国家依据险峻的地势和坚固的堡寨，在中世纪封建割据和十字军东征的环境下，生存了一个半世纪多。

那里“其所据地，皆在山隘，里海难上，南北狭，东西长，约五六百里，多此种人居堡”，其中阿拉穆特堡被霍山抢夺，依据堡内丰富的物藏，逐渐自立门户，建立了一个专门搞暗杀的国家。总部设在高峰的顶上，称为"鹫堡"，霍山长居堡内搞意识形态，被人称为"山中老人"，据说三十年间只下山过一二回。

这个政教合一的小国，我们暂且称呼它为“鹫堡”。后代的教派领袖出于对霍山的敬意，也都自称“山中老人”。

2

搞暗杀是“鹫堡”国的信仰，对杀手的调教和控制深达灵魂。

当政者在山谷里养了一批幼童，从小就教导他们，为领袖而死可以升到天堂的，那是《可兰经》的昭示。

那么，天堂长啥样呢？

在山谷的那一边，又派人建立了一座大花园，花木庭榭，宫殿辉煌，装饰着无数的金银珍宝，随处安有管子，里面永远流淌着美酒、蜜糖和牛乳。园中有来自各族的美貌少女，能歌善舞，妖艳妩媚。

等幼童长到了十几二十岁，便在他们的饮料中放入迷药，于昏迷中，他们被或四人或六人或十人一组地抬入花园。

在花园里，姑娘温柔以待，美酒昏天黑地，楼台歌榭，金银珠宝，这些青年们可以为所欲为……他们无一不相信，这是到了《可兰经》中的天堂乐园。

但美好总是短暂的。一周后，迷药再次将他们迷倒，被抬出花园。待他们转醒之后，真是太失望了，垂死梦中惊坐起，换了人间。

此时，山中老人召他们来见。问他们从哪里来，青年们无一不答是来自天堂。山中老人说，身死教义，便可入天堂。此时，青年们的灵魂得到了救赎，确信山中老人是《可兰经》中所说的大预言家，对他绝对地崇拜。

于是，一个刺杀的机会就摆在了面前，为了及时返回天堂享乐，青年们挣着抢着，奋不顾身，但求早死。这些青年教徒，从此变成了令人恐怖的杀手。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无怪乎，12世纪塞尔柱的苏丹们对此束手无策，埃及哈里发的王朝贵族们也瑟瑟发抖。

刺客们前后搞了50多次重大暗杀行动。包括对英吉利爱德华王子、十字军东征将领，甚至对成吉思汗的商队都下过狠手，它们都在不同程度上改变了世界格局。

金庸先生在《成吉思汗家族》一文中认为：

刺客们所服的迷药属于大麻一类，突厥语称为Haschachin，于是西欧史家称这个教派的教徒为阿萨辛（Assassini），国家名字也是“阿萨辛”，而英文Assassin（刺客、暗杀者）一字，就由此而来。

阿萨辛们手段狠毒，行事果断，久而久之，该国臣民皆以刺杀为艺术。但他们靠暗杀立威，靠劫掠立国的行径，也成功地埋葬了自己。1256年，为了给被劫的商队报仇，忽必烈弟弟旭烈兀的铁骑，踏破了阿拉穆特堡，他们才是劫掠界的大哥大，存在百多年的阿萨辛国灭亡。

3

《倚天屠龙记》有几处记载，与此有关。

来中土找圣处女的波斯三使，其武功刁钻诡异，和中原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应当就出自霍山门下，传说，他还创立了“乾坤大挪移”功夫。

习得波斯三使武功的张无忌曾和武当四侠交过手，金庸先生借机有交代：

他（霍山）于未曾创教立派之时，惯常在波斯沙漠中打劫行商，见有商队远远行来，便坐地捶胸，呼天抢地的哭号，众行商自必过去探问。他突然间踢起飞沙，迷住众商眼目，立即长刀疾刺，顷刻间使数十行商血染黄沙，尸横大漠，实是一招极阴毒的手法。张无忌以此招踢飞积雪，功效与踢沙相同。

而后，谢逊把来自韩夫人（黛绮丝）口中的故事告诉大家：霍山最终派人刺杀了老大尼若牟，尼若牟临死前唱的歌 “来如流水兮去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就是老三峨默所写。

这两句诗并不是金庸先生杜撰，它引自波斯的经典诗作《鲁拜集》（就是老三峨默所创）。在《倚天屠龙记》中，殷离和小昭都曾把它吟唱，以表达“东西永隔如参商”的无限惆怅。

但波斯武功毕竟水土不服，连张无忌纯正的九阳神功也不能完全化解，这导致他和三渡对阵“金刚伏魔圈”时险遭不测：

明教被世人称为“魔教”，本来亦非全无道理，而这路古波斯武功的始创者“山中老人”，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张无忌初时照练，倒也不觉如何，此刻乍逢劲敌，将这路武功中的精微处尽数发挥出来，心灵渐受感应，突然间哈哈哈仰天三笑，声音中竟充满了邪恶奸诈之意。

霍山在什叶派中也是属于极端的，历史上的他，可能在意识形态上的存在感远远大于小说中的高明武功。但千年之后，霍山的一个粉丝，再一次改变了世界格局，他就是本·拉登。

只是，有暗杀传统信仰的伊朗最近有点懵，怎么反倒是自己的高级军事首领被他人接连地暗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