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4年2月23日)

在16世纪上半叶，有四位伟大的帝王叱咤于欧洲，他们是英国的亨利八世、法国的弗朗索瓦一世、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以及奥斯曼苏丹苏莱曼。而在欧洲，被后人称作自查理曼到拿破仑一千年间最强势帝王的就是身兼西班牙国王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查理五世（Charles V）。

《查理五世》奥利（比）

  五百年来，所有研究查理五世的学者都不得不惊叹，查理五世的运气实在太好，因为，他所统治的万里江山并不是他的哈布斯堡家族打下来的，而是他的祖父马克西米利安皇帝靠联姻手段合法笑纳的。据说，老皇帝的名言就是，让别人去打仗吧，我们奥地利人只管幸福地结婚，战神所收获的，爱神同样会赐予我们。

《马克西米利安一世》 丢勒（德）

  事实正是如此，年轻时的奥地利大公马克西米利安和勃艮第的玛丽结婚，没几年，玛丽坠马身亡，马克西米利安就获得了欧洲最富裕的弗兰德（今比利时、卢森堡、荷兰等）；而两人的一双儿女——“美男子”菲利普和玛格丽特长大后和西班牙双重联姻。不料，玛格丽特嫁过去半年，新郎胡安王储死了，于是，双重联姻的另一对——“美男子”菲利普和西班牙公主“疯女”胡安娜所生下的儿子就继承了西班牙王位，他就是查理五世。以后，老皇帝又把他的小孙子斐迪南（即查理五世的弟弟）和孙女玛丽与匈牙利联姻，匈牙利兼波希米亚国王拉约什在摩哈赤战役中阵亡，斐迪南又获得了匈牙利和波希米亚的王位。总之，哈布斯堡王朝就是通过和各国王室的联姻以及“克死”联姻对象而上位，短短几十年时间，哈布斯堡王朝就靠这一“独门暗器”营造出欧洲最为庞大的一个帝国。

  查理五世的父亲是勃艮第公爵“美男子”菲利普，母亲是“疯女”胡安娜。他出生于弗兰德的根特（Ghent，今比利时）。在他6岁的时候，由于外祖母西班牙女王伊莎贝尔驾崩，父母就离开弗兰德前往西班牙继承王位。但不幸的是，父亲菲利普刚到西班牙半年就病死了，而母亲胡安娜犯了“疯病”被外祖父斐迪南囚禁在托德西拉斯城堡。十年以后，外祖父斐迪南驾崩，王位就落到了外孙查理的头上。

  1517年，17岁的查理从弗兰德启程前往西班牙。王国议会决定查理作为“共治国王”与被囚的母亲胡安娜“共同执政”。在西班牙，查理被称作“卡洛斯一世”（Carlos 1）

        《查理五世》 卡迪斯科（意）

  刚到西班牙的少年国王并没有得到西班牙贵族的认可。查理出生在弗兰德，不会说西班牙语，人们普遍将他视作外国人，而查理带来的一批弗兰德亲贵又纷纷占据了宫廷要职，这就严重侵犯了西班牙贵族的权益。不久，一场被称作“公社起义”的暴动爆发了，贵族帕迪拉（Juan de Padilla）和他的妻子玛丽亚·帕切科（María Pacheco）成了起义领袖，他们冲进托德西拉斯城堡，请求被囚禁的胡安娜女王复位，但是遭到了胡安娜的拒绝。起义失败了，查理将这些被俘的贵族全都处死，帕迪拉被处决，他的妻子帕切科逃往国外。

《玛丽亚·帕切科》 维森特（西）

  通过这一事件，查理意识到，母亲胡安娜虽然因疯癫被外祖父囚禁，但她作为外祖母伊莎贝尔一世的女儿所拥有的巨大影响将是王国动乱的根源，于是查理对母亲采取了更严厉的囚禁措施。

  其次，查理感到，贵族们对自己唯一的弟弟、在西班牙出生长大的二王子斐迪南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于是，他命令斐迪南离开西班牙，前往弗兰德，“协助”姑母玛格丽特治理勃艮第公国。

  玛格丽特是马克西米利安皇帝和勃艮第的玛丽的女儿、“美男子”菲利普的妹妹，她是中世纪晚期欧洲史上一位著名的女政治家，史称“奥地利的玛格丽特”（Margarita de Austria）。当年父皇马克西米利安将她嫁给了西班牙王储胡安，但仅仅半年不到，胡安死了；父皇又将她改嫁到法意边境上的萨伏伊公国（Ducato di Savoia）。但仅仅两年，公爵又死了。一连“克死”了两任丈夫，玛格丽特心灰意冷，决计不再嫁人。父皇就命她返回弗兰德担任摄政，并抚养年幼的侄子查理和他的姐妹们。不料，玛格丽特在摄政期间凸显出高超的政治素养，不仅在弗兰德享有崇高的威望，而且成了父皇在帝国内的得力助手。没有生育的玛格丽特将哥哥撇下的几个孩子视若己出，给予严格的宫廷教育，自幼丧父失母的查理和姐妹们将这位姑母视作亲生母亲。当老皇帝去世，查理继位以及弟弟斐迪南代管德意志时，德高望重的老姑母玛格丽特成了哈布斯堡的家族领袖，两位皇侄所有的重大决策都要先征询姑母的意见。

《奥地利的玛格丽特》雕塑（比利时）

  1519年，老皇帝马克西米利安驾崩，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成了各大强国争夺的目标。法王弗朗索瓦一世、英王亨利八世都想要获得这个虽没什么实权但却是和罗马教廷相对应的世俗最高皇位。查理虽然是老皇帝的孙子，但神圣罗马帝国实行的是“选举君主制”，皇位不是世袭的，而是由德意志的七大选帝侯投票产生。理论上，西欧各国的君主都有竞选的资格，而竞选需要大量的资金用于贿赂这七大选帝侯。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选举除了重金贿选，还有一个重大的障碍，那就是马丁·路德。

  马丁·路德因宗教改革、创立“新教”而成了罗马教廷最大的死敌，但是，他的新教理论却得到了德意志王公贵族的支持，特别是有着巨大影响力的萨克森选帝侯“智者”腓特烈。查理作为天主教堡垒的西班牙国王，当然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可是，七大选帝侯中，三个是德意志的大主教，他们和罗马教廷自然是一伙的，而四个世俗君主则摇摆骑墙。总之，对马丁·路德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有着巨大的失票风险。

选帝侯大钟（纽伦堡圣母教堂）

  查理也采取了骑墙态度，最后以金钱和模糊的宗教态度摆平了七大选帝侯。英王亨利八世审时度势，及时退选止损；而法王弗朗索瓦一世则不惜重金奉陪到底，但结果却是鸡飞蛋打、一无所获。

  查理从西班牙的国王卡洛斯一世华丽转身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查理五世。

  可是，随着查理的当选，法王弗朗索瓦吓出一身冷汗，因为，法国被三面包围了。它的北面是弗兰德，东面是德意志，南面是西班牙。以前是法国、英国、西班牙、德国四强对峙，保持着平衡和均势，现在，西班牙、德国都成了哈布斯堡的版图，法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地缘政治危机。

  要想打破这个不利的态势，必须冲出包围圈，而最适合下手的地方就是意大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