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4年3月15日)

  每当四年一度的世界杯足球赛开幕， “橙衣军团”荷兰队的出场总是让球迷们如痴如狂。这一天的荷兰更是一片橙色的海洋，鸣哨开赛前，荷兰全国也和赛场上的球队一起吟唱着国歌《威廉颂》。

  荷兰人为何对橙色情有独钟？荷兰国歌《威廉颂》中为何有着奇怪的歌词——“我们敬重西班牙国王”？

  这是四百年前的往事了。那时的荷兰正处于西班牙的统治之下，大贵族威廉·奥兰治（William Orange）领导了一场史称“尼德兰革命”的民族独立战争，赶跑了西班牙人，建立了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又称荷兰共和国）。威廉·奥兰治担任了共和国的首任“执政”，他由此被尊为荷兰“国父”，今天的荷兰国歌《威廉颂》歌颂的正是这位四百年前的“国父”威廉·奥兰治。出于时势的需要，当年所作的歌词中对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还是表达了敬意。由于威廉是奥兰治亲王，奥兰治（Orange）是橙子、橙色的意思，为了纪念这位“国父”，橙色也就成了今天荷兰的“国色”了。

《威廉·奥兰治》 托马斯·基（比）

  1555年，查理五世退位，他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交给了弟弟斐迪南；西班牙、美洲、弗兰德则交给了儿子腓力二世。

  弗兰德（Flandre又译“佛兰德斯”）指的是今天的法国北部、比利时、荷兰南部，它曾经是勃艮第公国的领地。查理五世从祖辈手中继承了这块领地后，又经过若干年的兼并，将北部的荷兰等地区全部收入囊中。查理将其划分为17个省，其中，南方（今比利时）10个省，北方（今荷兰）7个省。这个地区由于地处莱茵河、马斯河泄入北海的出海口，其地势低于海平面，就被称为“低地”地区，尼德兰（Netherlands）就是“低地”的意思。这也是今天的荷兰它正式的国名叫做“尼德兰王国”（The Kingdom of the Netherlands）的缘故。

  威廉出身于德国的拿骚（Nassau）家族，这个家族历史悠久，祖上曾经出过一位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威廉的伯父和父亲都曾经是查理五世的重臣。威廉11岁时，他的堂哥死后无嗣，查理皇帝作主让威廉继承了堂哥在法国东南部的一块领地奥兰治，这样，少年威廉就成了“奥兰治亲王”。威廉长大后又继承了父亲的拿骚伯爵爵位。查理五世特别喜爱年轻的威廉，亲自为他做媒娶了弗兰德一位伯爵的女儿，如此，威廉就成了拥有德国西部、法国南部以及弗兰德地区等大片领地的贵族。

  或许感念于威廉父祖辈对自己的忠心耿耿，查理皇帝着力栽培这个年轻人，当查理举行退位仪式时，已经重病缠身、行走困难的老皇帝正是由威廉全程搀扶着进出会场的，由此可见威廉受宠的程度。

《威廉搀扶查理皇帝》加莱特（比）

  但是，老皇帝查理五世死后，儿子腓力二世继位，情况发生变化了。

  尼德兰是欧洲工商业最发达的地区，此时，德国的新教“路德宗”以及日内瓦的“加尔文宗”已经传遍了这个地区。查理皇帝固然是一个坚定的天主教徒，但是，作为出生于这片土地上的老资格政治家，他知道应该采用温和的手段来羁縻这片“飞地”上的臣民。在老姑母玛格丽特以及妹妹匈牙利的玛丽先后担任总督期间，这两位女政治家与查理的治国思路不谋而合，因此，查理皇帝在位时，尼德兰还是比较稳定的。

  然而，腓力二世和父皇完全不同，他是一个极端虔诚的天主教徒，绝不允许治下出现异端的苗子，他将西班牙的宗教裁判所搬到了尼德兰，对新教徒给予残酷的镇压。由于菲利二世战争不断，开支巨大，富庶的尼德兰自然就成了腓力的提款机，据统计，尼德兰的税收占了西班牙王室总收入的百分之五十。

《查理五世与腓力二世父子》费尔南德斯（西）

  1559年初，威廉代表西班牙前往巴黎签署《卡托·康布雷齐》和约，在一次狩猎活动中，法王亨利二世无意中向他透露了和约中的秘密条款，两国决定共同出兵镇压尼德兰的新教徒。威廉大吃一惊，他意识到这将给尼德兰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接下来的几天，威廉始终缄默不语，于是，威廉就落下了一个外号——“沉默者威廉”（William the Silent）。

  1559年8月，腓力二世在根特召开会议，此时的威廉已经被任命为荷兰、泽兰和乌特勒支三省总督以及尼德兰陆军总司令，他和大贵族埃格蒙特伯爵、荷恩上将一起上书腓力，要求减免税收、撤出西班牙军队、禁止外国人担任尼德兰官员，特别是废除宗教裁判所，停止迫害新教徒。

  腓力大惊，他没料到，身为心腹股肱的威廉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他命令威廉必须坚决执行既定国策，威廉拒绝了，说道，那应该由议会来执行，腓力大怒，他抓住威廉的衣领，吼叫道，那不是议会的事情，而是你该做的事情。

             《腓力二世斥责威廉》克鲁斯曼（荷）

  更让腓力国王愤怒的是，当威廉的妻子去世后，他续娶了德意志选帝侯莫里茨的女儿安娜，而这个莫里茨是德国的新教领袖，也是查理皇帝一生的死敌。身为天主教徒的威廉竟然娶新教头领的女儿为妻。腓力二世和威廉翻脸了。

  腓力二世的高压政策终于结出了恶果，1566年，为了反抗宗教裁判所对新教徒的迫害，尼德兰爆发了“捣毁圣像运动”，新教徒们冲进教堂，他们捣毁了各类宗教题材的壁画和雕塑，甚至屠杀天主教神父。尼德兰陷于混乱状态。

  针对尼德兰出现的骚乱，腓力二世派西班牙大将阿尔瓦公爵率军进驻尼德兰。阿尔瓦公爵（Ducado de Alba de Tormes）是西班牙著名的大贵族和军事将领，外号“铁公爵”，素以杀人不眨眼而著称，他进驻尼德兰后即成立了“除暴委员会”。据统计，被“除暴委员会”处死的尼德兰人多达2万，连贵族埃格蒙特伯爵、荷恩上将以及安特卫普的市长也被送上了断头台。“除暴委员会”被称作“血腥委员会”，尼德兰成了屠宰场。

《阿尔瓦抵达鹿特丹》伊莎贝（法）

  “铁公爵”的血腥屠杀把时任总督——帕尔马的玛格丽特也给吓呆了。帕尔马的玛格丽特（Margaret of Parma）是老皇帝查理五世的私生女，亦即腓力二世同父异母的妹妹。当年，查理在德国和一个女仆发生了一夜情，若干年后，当查理看到这个小女孩时，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的女儿。老皇帝将她视若掌上明珠，长大后将她嫁给了教皇的孙子帕尔马公爵法尔内塞。

  从曾祖母勃艮第的玛丽开始，尼德兰素来就有女大公统治的传统，腓力二世就将妹妹帕尔马的玛格丽特派往了尼德兰担任总督。

  玛格丽特固然无力处置尼德兰发生的骚乱，但她坚决不同意“铁公爵”如此血腥的暴力镇压，她愤怒地向哥哥辞职，于是，“铁公爵”阿尔瓦接替玛格丽特成了尼德兰的总督。

          《玛格丽特斥责阿尔瓦》维德曼（德）

  阿尔瓦上任了，他声称“宁留一个穷死的尼德兰给上帝，也不留一个富庶的尼德兰给魔鬼”，尼德兰陷入了一片血雨腥风。眼看埃格蒙特伯爵和荷恩上将等同僚被杀，威廉意识到了危险，他逃出了尼德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