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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長河偶拾
罗援泪荐:败仗中的真英雄!(二)
华山穹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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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4月20日

(原文發表於2024年3月19日)

导语: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而读《败仗中的真英雄》一文让我泪流满面。

我认为,凡是真心想打仗,立志打胜仗的军人,而不是口头喊打仗,一打即溃败的赵括式的军中浑浑;凡是真正落实领袖指示,“让军人成为社会最尊崇的职业”,而不是把指示当作官样文章、口头宣言的军地官员们,都应该好好读读这篇文章。

我没有像作者那样做过深入细致的调查,我不敢担保他说的每一个细节都准确无误,他的每一个观点都正确。

但我认为,他的文章整体脉络是清晰的,主题思想是好的,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给我们以警示、给我们以启迪。

特别是对未来战争中我军的作战指挥、思想政治工作、后勤保障、武器装备的配置以及战后的军人安置优抚工作等,都提出了有意义的思考和建议。

这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血的教训,还有什么能比血的教训更令人刻骨铭心的吗?为了确保今后能打胜仗,为了让我们的战士们今后少流血。

从今天起,我们就应该好好研究40年前的那场战争,不仅要研究胜仗,更要研究败仗,不仅要向胜仗中的英雄们学习,也要向败仗中的勇士们致敬!知耻而后勇,知不足而后改革。

我们研究过去的战争,就是为了打赢今后的战争。胜利是踏着或者绕着失败的足迹走过来的。

为了打赢今后的战争,避免重蹈覆辙,请从这篇研究失败的文章做起,相信我们大家一定会开卷有益。

—— 罗援

《败仗中的真英雄》

——祭奠448团332位英魂未归的烈士

血的代价

真实再现

尘封凝血的历史

悲壮震憾的画卷

第四、悲壮穿插

广州军区41军121师,可谓老牌硬拳头。

前身为四野4纵10师,是东北野战军中七个头等主力师之一。1948年11月,该师改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1军121师。建国后,121师驻防两广,长期担任战备值班任务。1979年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前,121师是齐装满员的甲种师(战备值班师),辖步兵361、362、363团和炮兵团。

1978年12月18日,41军基指率下辖各部,在中越边境念井、平孟、龙邦地区展开。

根据广州军区前指命令,第41军及配属部队,组成东线北集团,在高平以北地区发动进攻,以121师和123师组成内外双层穿插部队,向高平以西、以北,实施大迂回,配合南集团第42军攻克高平,全歼守敌。

其中121师的任务,是从念井突破国界,歼灭莫隆地区防守越军,尔后在通农和友邻123师分路,向董赛、班庄地区穿插,配合123师截断通向原平和太原的公路,阻击北援越军,并攻占高平南侧的纳隆桥,形成对内、对外正面,协同南集团第42军,合围歼灭高平之敌。

121师的穿插路线是沿通农、宗梅、班黄、天丰岭、841高地、809高地到董赛、班庄,直线距离约在33-37公里,加山地系数,实际距离则在80公里以上,限7至12小时内穿插到位。

在41军作战会议上,1号首长传达了广州军区前指首长的作战决心, “这次对越作战总称为:牵越援柬,自卫还击,保卫边疆。具体叫高谅战役,即:高平、谅山战役。战役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歼敌二、三个师,三五天内完成。战役第二阶段歼敌四、五个师。整个战役预计时间七至十天的样子。”

军首长还提出了两个担心:一个是担心敌人跑掉,那就遭了,花这么大力气打个击溃战,实在是得不偿失!第二个担心,就是如何押送俘虏。战场上那么多俘虏,让干部战士怎么办呀?

军首长最后宣布:“各师在这次战斗中,都要活捉2000名俘虏才算完成任务!”作战会议精神,迅速向各部队进行了传达。

会上军首长“一扫而光”、“一打就跑”、“俘虏很多很多”、“要拿出打蒋介石国民党部队的劲头打好这一仗”的指示,使大家都感到这一仗一定能够大获全胜。有位师政委在战前对干部动员时说:“军功章就挂在扣屯的树上,只要你能走到,就保证拿到。”

121师361团的战友在战后回忆:“我团要担任穿插作战主力,或许是距文革太近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的那种浮躁思维,仍相当浓厚。

总之,从上到下都在纸上谈兵,都讲主观意志,全然不从天时、地利、人和等客观因素考量,把这场战争想像得如儿戏般简单,而且作战方案只有一个:

第一天,长途奔袭、不恋战,要不惜一切代价迅速攻占敌纵深(平面距离近60公里)的809高地,断敌退路,对高平之敌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第二天,在友邻部队的协同和当地游击队的配合下,围歼防守高平地区之敌;

第三天,清剿残敌、打扫战场,班师回国。

围绕这个战役目标,我团针对战区特点和作战要求,广泛开展了适应性训练,机关则根据任务,在巨幅地图和巨型沙盘前,反复进行推演,没有任何人敢对这个速战速决、近似神话般的作战方案提出异议。”

“1979年2月13日12时,我团经过近两个月的作战准备,就奉命从荣劳驻地,经三合街,向念井地区的出发阵地秘密开拔了。此次开进,可以说是对部队实战体能的一次检验。从荣劳至三合街为徒步开进,约20公里的丘陵地形就走了近5个小时,其行进速度就远远达不到作战要求了”。

“2月14日,部队从三合街向念井地区摩托化开进,由于人车拥挤、交通阻塞,100余公里行程,就用了12小时以上。特别是从念井到那定出发阵地的10公里徒步开进,也因道路泞泥、人员拥挤,竟花了5个小时,1营还走错了1公里路 。

尚未进入实战,各种弊端就不断显现,而下一步要用1:10万的地图,背负数十公斤的装备,深入敌情、民情、地形都毫无把握的敌国作战,并以一天时间穿插近百公里,无疑是不可想像的事情。然而,在政治挂帅、思想领先的大环境下,谁敢多言冒犯?显然,各级军政首长都承受着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但一切又只能按部就班、听天由命。”

1979年2月17日拂晓前,中越边境线万炮轰鸣,地动山摇!我军总攻开始!

而先行一步的121师361团带着800多名支前民兵,已随123师、122师的侦察大队,在子夜时出发,向越南境内插入。

国境线的深山老林,山大坡陡,杂草丛生,无路可走。战士们用身体趟,用手摸索着前进。在两国之间的分界线上,树高林密,把天空遮盖得看不见光亮,脚下霉烂的树叶、杂草,足有一尺多厚,遍地磷光像鬼火般跳动游荡,阴森恐怖。战士们手和脸都划破了,被汗水淹湿,疼痛难忍。

部队刚一出境,就遭到越军和民兵的不断阻击,在经过一些农舍时,还屡屡发生老人和孩子对部队投弹开枪,造成人员伤亡的情况。

战友记述:“时至8时许,我团3营才到达庚雷这个距边境不过几公里的村寨。庚雷前方为一袋形峡谷,两侧石山高耸入云,地形非常险要,正面则是一个狭窄的山垭口,乃有一夫当关、万军莫行之势!由于天已大亮,战斗已经打响,秘密通过已无可能。123师侦察大队见势不妙,随即绕道而行了。而我3营则执意强攻,当全团被压迫在山谷中一条干涸的河沟里时,听见附近的越军大声呼嚎着赶来增援,情形十分危急。”

团指决定绕路前进,由二营四连担当后卫,火力压制当面之敌,后卫一营变前卫,迅速绕行穿插。

10时,一团后尾部队还未撤离那条河沟,庚雷之敌已经下山紧追一团后尾。四连顽强地阻击敌人。随团行进的800多名民兵早已四散乱跑,建制、队形全都打乱,结果伤亡12人。部队边打边走,至12时,团指查看地图,从16日晚集合准备,17日零点出发,19个小时才进入越南8公里。

2月18日15时,361团副政委郑赞正带领后勤梯队到达宗梅,与团主力会合。团后勤梯队除勤务排、卫生队、担架队、军马所人员和105匹骡马外,在行军途中还收容了掉队的二营六连、三营八连一排、三营七连及团属100炮连等单位的掉队人员,共289人。

18日18时30分,团主力已向809高地开进,此时天色已晚,郑副政委带领后勤指挥所,在宗梅吊桥旁指挥人、马分路过河。100多匹骡马排成长龙,一匹接着一匹通过一米多深的河水。此时,敌人待我主力部队过河后,纠集了一个特工连和宗梅附近几个村庄的民兵160多人,已悄然占据有利地形,严密封锁了渡口两岸。

午夜时分,皓月当空,整个渡口一览无余,敌人突然猛烈开火,打得后勤梯队措手不及,郑副政委当场牺牲,干部股长负重伤,电台丢失。炮兵股何参谋带领八连一排立即向100炮连靠拢,就地展开,以火力压制敌人,经过一夜激战,后勤梯队与团主力失去联系。派出的联络人又没回来,临时党支部研究决定改路,沿魁弥、魁剥到安乐,尔后向高平方向寻找团指。

同样在2月18日,师后勤梯队率民工600多人,在362团三营的掩护下,于2月18日12时进至通农,遭到两侧山上零散敌人的袭击。后指首长一边组织部队还击,一边下令部队快速通过,作训科葛副科长和苑参谋,途中虽多次对照地图,但都没有判明站立点,也没有发现走错路。

直到20时遇到123师侦察大队的一位连长,方才知道走错了路。后指首长立即下令停止前进,沿原路返回通农。返回途中秩序混乱,行动迟缓。

埋伏在铁矿附近的敌民兵连及特工百余人,发现121师后勤梯队人马拥挤,便趁夜暗占领了公路两旁的制高点。同时派出部分特工和民兵潜入我民工队伍中,用匕首、手枪、手榴弹乱刺、乱打、乱炸,121师后勤梯队顿时大乱。

此时,占领制高点的敌人居高临下,一齐开火射击,我民工和部队人员四处躲藏,情况危急。

师后指王子富(121师政治部副主任)同志,在混战中听到民工队伍里厮杀搏斗的惨叫声和呼救声,立即带领几名战士摸黑前往救援。他奋不顾身冲到民工队伍里,但民工队伍已经乱成一团,各自为战,有枪的开枪,有弹的投弹,扛担架的轮起担架,与敌人抱在一起撕打。

此时,已经分不清敌我。王子富同志挺身而出,大喊一声“没有枪的民工到山脚卧倒隐蔽,带枪的民工组织起来,把混进队伍里敌人抓起来,不要乱打枪,以免误伤自己人。”由于他是北方口音,又在公路上高声指挥,几个特工立刻窜到他身边,用匕首向他腰部、腹部连刺数刀,王子富同志当场牺牲。

师后指机要组的4名同志在混战中失散。敌人一边追他们,一边狂喊乱叫:“你们被包围了,快投降吧!”漆黑的深夜,枪声激烈,他们对周围地形、敌情很难作出准确判断。后指的几个同志碰到一起后,担心密码本落入敌手,研究决定将密码本焚烧,师后方指挥所的密码本及电报就这样全部被烧毁。

此后整整10天10夜,无法与上级指挥机关以及下级单位进行正常联络,严重影响了作战指挥,给部队带来的损失不可估量。

第二天,后续部队到达师后指被袭地,看到尸体满地,血流成泊,其中死亡人员大部分是我方民工。我军坦克开到后,也不忍心从那么多的烈士身上开过去,战友回忆现场情景说:“真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往往一个指挥员的判断、命令,事关千百人的生死存亡。”

一师后勤梯队被敌袭击,伤亡200多人,121师政治部资格最老的副主任,原塔山阻击战的指导员王子富同志、师后勤部副部长均牺牲,给养、弹药及各种作战物资大部损失。


121师穿插作战区域图

天亮后,军前指和121师师部率部队向天丰和809高地开进,在山下,看到昨夜部队与特工、民工混战后的场景,几十具尸体的胸部、腹部伤口上,鲜血仍汩汩而出。可以看出有些是用匕首刺死的。民工携带的各种弹药箱、担架、棉被、背包、挂包、手电筒及生活用品丢满一地,其景凄惨、恐怖。

前指首长回忆:“我一边爬山一边观察昨晚部队攻打天峰的现场。这个大岭有600多米高,多是七八十度的坡。山坡全是光秃秃的沙石,没有一点可以利用的地形地物。我只爬了三分之一,还未到最陡的地方,汗水就湿透了衣服,呼吸非常困难,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我拄着棍子横着身子,半步半步向山上移动,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

……只见从山腰到山顶,满山遍野都是丢掉的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离我不远处, 有3门完整无损的60迫击炮和4箱炮弹;有2挺重机枪,还有82迫击炮弹、无后座力炮弹、手榴弹、40火箭弹、子弹,一箱箱、一盒盒,七零八散到处都是;还有一捆捆的电话线,一副副制式担架;还有新式棉衣、毛毯、背囊、塑料布、胶鞋、挂包电皮碗、军裤、电池、电筒、饭锅、菜盆、水壶、饭盒、饭碗等,满山遍野,到处都是。”

后续部队的战士对当时的情况至今仍历历在目:“不少身着便服的人被打死在路边,有的还被赤身捆绑着,丢在水田里打滚,是民工还是特工不得而知;但在半山腰处,我看到一个腿部负了伤的人跪在路边,他说他是田阳县城里的一个民医,上有老下有小,苦苦哀求能救救他!虽然我内心很同情他,但因当时未能相助,良心却让我至今都无法释怀。”

“当我们跨过天峰山下的田陇,来到进入天峰山的入口处时,就看到有十几个牺牲的战士,横七竖八地躺在稻田里。在田坎的右侧,一个二十七、八岁,干部模样的人眼睁睁地倚坐在土坑边上,脑袋的左额上留下一道道已经凝固的血迹,他壮志未酬,死不眠目啊。四、五匹骡马倒在路边,早已死去,其中有一匹还驮着100迫击炮,死去时炮身还压在马背鞍上。进山后,举目仰望,山峰高耸,山上层林浓密。傍晚时分,晚霞斜照,群山被染得一片血红。

一路上,被丢在地上的挎包、水壶、罐头、背囊、100迫击炮、82迫击炮、82无后座力炮、40火箭筒的炮身、座板、炮架和各种炮弹散落满地。有的地方还染满血迹,牺牲的烈士遗体不像进山时那样集中了,只是零散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牺牲的烈士是哪个兄弟部队的。……

我们翻过了几道山梁,由于人都无法行走,骡马就更加艰难了。所以,山沟里到处是先头部队放弃的骡马,有的驭手已把骡马的缰绳给解掉了,使它们在异国的土地上自由奔跑。听说有的老马识途,一些马匹后来竟自己跑回了国内。我们再翻过一道山,骡马根本就无法走,有的人硬要其过去的,都摔下了深沟、悬崖,粉身碎骨。

有的滚下半山腰,搁在了树木上,痛苦地挣扎着,嘶叫着,等待着我们去营救它,可战友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把它们解救上来。只能怀着沉痛的心情,依依不舍地与它们告别,心里只好默默的说上一声,无言的战友们,请原谅,来世再见吧! ……

在那一夜里,整个天丰枪炮声、爆炸声、人嘶马叫声,彼起此伏,到处火光冲天,是进入越南境内以来,最为危险、恐怖的夜晚。我们连一路硝烟,一路激战,经过一夜连续不断的战斗,于20日凌晨,越过了天丰山脉,到达那岸地区的边沿。”

按作战命令要求:121师穿插部队务必要在7至12个小时穿插到指定地点,因此,每个战斗兵员,只带弹药0.25个基数,3日给养。师、团后勤物资保障分队随穿插部队行动。由于道路难行,后勤梯队全部掉队,沿途均遭到了敌人的阻击袭扰,伤亡严重,致使前送物资大部分丢失。

穿插部队进至敌纵深后,所有公路全被敌人封锁切断,军指为夺取公路,前送弹药给养,曾三次下令要122师迅速打通朔江到安乐公路,该师两次组织部队强攻朔江夺路,均未成功,伤亡200多人,损伤坦克十余辆。致使121师部队穿插至敌纵深后4至6天断粮,没有弹药补给。

由于后方道路未打通,400多伤员只能随部队前进。809高地峡谷,长约600多米,宽约30多米是一片原始森林,山高沟深,山上荆棘灌木丛生,山下树林竹林密布。两山夹一沟,藤蔓缠绕,悬崖峭壁,非常艰险。此处无路可走,只能按地图方位角行进。重伤员,要用担架抬着通过。上山时,担架前面的民工要弯着腰行走,遇到陡坡几乎要跪着前行。

后面的民工,则要把担架举过头顶,非常吃力地用手撑起。下山时,前面的民工要把担架抬高,后面的人则必须蹲下来,以保持担架的平衡,减轻重伤员的痛苦。过沟时,4人抬一副担架,轻接轻放,逐一通过。1300多名民工(后又加强了近600名),每个人的衣服都被树枝、荆棘挂烂,手、脚、膝及全身多个部位被扎伤,但大家为了伤员的安全,将安危疼痛置之度外,坚持把伤员安全运出峡谷。此情此景,感人肺腑,伤员们都被感动得泪流满面。

部队到达扣屯附近后,400多名伤员,挤在一条山沟里,双目失明的,断臂折腿的,胸部中弹的,手掌面断的……个个面黄肌瘦,面容憔悴,眼睛深陷。他们默默地躺在担架上,等待着战争胜利的消息,盼望能够早日接受治疗,康复回国,他们已整整十天没有药换,三天没有饭吃,连清洗伤口的棉花、盐水都没有了!口服药、止痛针一点都没有了,急救包也全部用完了。

伤员的伤势在一天天恶化,所有伤员的伤口都感染、腐烂,蛆虫在伤口内成球状,密密麻麻蠕动,拼命钻向伤口深处,气味难闻,令人作呕。轻伤员的伤势不断恶化,加重成为重伤员,重伤员高烧不止,抽搐昏迷,每天都有死亡。所有伤员都忍受着伤口剧烈的疼痛,咬牙忍耐坚持!没有一个伤员叫苦,真是钢铁铸成的英雄好汉!

21日7时,361团三营在向安乐急进时,于扣旺、扣马地区遭敌猛烈火力袭击。敌轻重机枪和60炮严密封锁了公路,三营部队前后脱节分成几段,各自为战。八连、九连部分干部、战士与敌英勇战斗,大部伤亡。

营长身先士卒,端起冲锋枪边打边冲,先是手腕中弹,接着被60炮弹炸成重伤,营长在奄奄一息之际,将冲锋枪交给身边的战士;“我的伤很重,恐怕不行了,冲锋枪给你们,冲出去上山找部队,这里目标太大”。这次伏击,造成营长牺性,伤亡122人(其中亡94人),失踪200多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361团指挥所在栋替南一块河滩地,遭敌火力袭击,时光银团长手部被打伤,他想站起来组织部队反击 刚一起身即头部中弹牺牲,团政治处副主任刘粤风及机关股长、参谋等8人当场牺牲,彭副师长两腿负重伤。王仕诚副政委及部分机关干部边打边撤至一个山头。

远在三、四公里外的二营,接到团指火速增援电令后,教导员陈本富立即带四连向枪声激烈的方向跑步急援。赶到后,陈本富教导员立即指挥警卫排和一排二班,从侧翼占领有利地形,猛烈开火压制敌人。一排长丁忠超带2个班和二炮连七班,冲到团指挥所,在枪林弹雨中抢救伤员,搬运烈士。

第一次冲进去,救出了彭副师长和8名伤员,陈教导员发现时团长未被救出来,命令战士们再次冲进去,一定把时团长救出来。当战士将团长的遗体扛上肩膀拼命冲出来时,所有人都累得汗水湿透了衣服,脸色苍白,喘不过气来。四连一排和二炮连七班两次冲进火力封锁区,伤亡8人。陈本富又命令他们第三次冲进敌火力圈,把所有伤员和烈士全部抢救出来。他们三进三出敌人火力封锁区,共抢救伤员、烈士47人(其中烈士30人)。

2月21日23时,121师362团2营,奉命速进扣屯,与已先期占领扣屯的123师367团协同作战。

4时左右,部队在黑暗中接近扣屯,突然遭到到来自附近几个山头的猛烈射击,部队被压制在公路一线不敢还击,数次发出友军联络信号却引来更猛烈的火力。

至8时30分,二营连续6次报告,请上级查明是否友军,上级5次复电:123师367团已占领扣屯,联络识别,不准还击。

直至9时40分,121师才查明123师367团误报占领扣屯,实际所在位置是312高地。121师362团二营进至扣屯后遭敌猛烈炮火袭击长达6个小时,因认为是友邻部队,不敢给予还击而致伤亡惨重!

二营根据师指命令判明确为敌人时,敌己增强兵力、火力从三面居高临下,以更密集、更猛烈的火网压住二营无法反击。

至当日入夜时,二营己被打散,王副团长身负重伤被俘,他大义凛然,敌人没有得到任何情报,凶惨的越军把几颗手榴弹绑在他的腰部将他炸死,王洪副团长英勇就义。

121师362团2营扣屯之战阵亡106人,伤48人,在二营扣屯遭伏击的第二天,团长张志安亲自到现场掩埋烈士的遗体,发现烈士们的挂包里、口袋里装着生米和草根、野菜。他心如刀割、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所有在场人员,望着这些永远离开的战友,望着这惨烈的场景,无不悲痛欲绝,痛哭失声。

按作战命令要求,121师应在2月17日总攻打响后奔袭80至100公里,限7至12小时内穿插到809高地至班庄、董赛和扣屯一线。但实际情况与主观意志大相径庭,异国作战,远距离穿插迂回,情况复杂,道路崎岖,有时战斗几个小时,才能前进一步,遇到深山峡谷,1小时只能走一二公里。缺乏火力支援,迭遭伤亡,补给中断,伤员无法后运,部队边战边走,抬着伤员和烈士不顾一切向前挺进。

军、师首长和部队一样忍饥挨饿,出生入死,同甘共苦。如此艰苦卓绝,却没有一个部队能按时到达指定位置。最快的363团,用了32个小时,比规定时间晚了25个小时,其他单位均在60个小时才到达。有的部队甚至根本没有穿插到位。


越北朗金

在28天的出境作战中,121师共歼敌2898人(其中毙敌2615人,伤敌237人,俘敌46人),自己伤亡1600多人,阵亡(含失踪)600余人。成为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全线牺牲人员最多的陆军师。

121师全体官兵英勇悲壮的穿插作战历程,也为我军战役组织指挥留下血的沉重教训。

战后,121师有1个单位、5名个人被中央军委授予荣誉称号。

“迂回穿插,断敌退路,分割包围,打歼灭战”是战争的常用手段,亦是我军在过去战争中积累了丰富经验,屡战屡胜的惯用战法,但在1979年对越作战中,靠老经验、老办法,却没有达到预期目的。

包括121师在内的广西、云南方向,所有执行战役穿插的部队,均未能实现隐蔽、快速、出其不意、断路围歼的穿插意图。穿插部队被复杂地形重重遏阻,在敌国环境,遭遇层层伏击、阻击,处处被拦打、袭扰。而围歼目标之敌,大多溃散,化整为零,在特工、民兵和本国百姓的配合下,三五成群,昼伏夜出,到处骚扰偷袭,对我军极为不利。


越北山区

对此,我军随着对战场形势的了解,吸取教训,增加兵力,在高平地区的7个步兵师增加到11个步兵师。

十几万大军,上千个清剿小组,在高平、谅山广大地区,布下了天罗地网,对公路沿线,山山洞洞,沟沟岭岭,像挖“地老鼠”一样反复清剿。越南公安宁肯饿死也不准出山逃命,据越方披露,高平地区逃进山洞被饿死的就达10多万人。

越南官方公布:28天战争伤亡30余万人,大都是被饿死的。

与战役第一阶段穿插不利形成鲜明对照的是,121师在战役第二阶段组织的纳隆战斗打得坚决、漂亮。

3月5日,中国政府宣布开始撤军,越军建军最早、打仗最多、战力最强的六大主力师之一312师(别称“战胜师”)即迅速北进,其183团先锋营已到达纳隆以北。该师不断以炮兵袭击、武装渗透,对我121师阵地步步紧逼,气焰嚣张。

纳隆大桥是太原之敌增援高平必经之路,为杀敌锐气,断敌增援道路,121师决定,以配属作战的150师449团围歼505高地之敌,以各团抽调的三个步兵营和师炮群抽调的五个营向纳隆发起主攻,战斗至10日上午结束战斗,我参战各部密切协同,勇猛作战,歼灭敌312师先锋加强营,炸毁纳隆桥,断敌跟进道路。打扫战场时,发现敌阵地尸横遍野,共有307具尸体。

从越军中尉副连长身上搜出一本日记,上面写道:“我打过很多仗,从没有这样严酷,中国军队站着射击投弹,连续冲锋,连长阵亡,我也没有活路……只剩下6个人了,全被炮弹炸死了。”此战我军士气高昂,军威大桭。


纳隆桥

以上对121师穿插作战做了较多介绍,目的是为了解448团兵败越北的背景有更宽大的视界和更深入的思考。

从121师的穿插和448团的回撤,一进一出两个代表性的战例,还可看到对越作战中一个带普遍规律的现象——战斗主动权转换开关

凡是越军构建阵地、固守抗击的,其主动权大多掌握在我军手中,无论其工事多坚固,抵抗多顽强,在我军强大炮火和勇猛攻击下,无不土崩瓦解。

而一旦我孤军进入迷宫般的群山峡谷中开进、穿行,主动权开关则转向越军,我军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而是虎狼之师陷入阴霾密布的蛇蝎毒窝。熟悉山地丛林的敌人,如同出没无常的毒蛇、毒蝎,或游弋,或麋集,防不胜防,一旦被毒蛇袭咬缠绕,很难全身而退。


448团进攻作战图

448团出国即战,正面之敌的越军指挥官在阵地上悬棺,以示誓死抗击,在东西两线战场上也不多见,可算是顽强之至。

两军相逢,攻防对决。3天下来,448团连克四阵,绝非侥幸,称得上英勇顽强,完胜敌手。

但50军驻师工作组在决定了448团“搂草打兔子”走小路回撤的路线后,就已经把战场主动权的开关交给了敌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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