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4年5月22日)

 腓力二世统治时期的西班牙可谓四面受敌，内有尼德兰起义，外有英格兰的对峙，更严重的是，奥斯曼舰队渗入到了地中海西部。1565年，苏莱曼大帝命令海军攻打马耳他岛，虽然这场战役的主力是马耳他骑士团，但是，最终决定胜利的却是腓力二世调派过去的西班牙援军，援军的到来打破了僵持状态，马耳他保卫战取得了胜利，奥斯曼对欧洲的海上威胁被遏制住了。

《马耳他保卫战》 拉里维埃（法）

  但是，苏莱曼死后，奥斯曼人又来了，1571年，著名的勒班陀海战（Batalla de Lepanto）打响了。指挥这场战役的是腓力二世的异母弟弟堂·胡安（Juan de Austria）。

  堂·胡安是查理皇帝的私生子，查理很喜欢他，承认他的王子地位。而堂·胡安则耻于自己的私生子身份，他必须打一场载入史册的战役，才能彻底漂白自己的出身。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由于奥斯曼围攻威尼斯所属的塞浦路斯岛，在教皇的呼吁下，西班牙、威尼斯、热那亚组成联合舰队前往救援，联合舰队总司令正是24岁的王子堂·胡安。

《堂·胡安》科埃洛（西）

  可是，正当联合舰队出发时，却传来噩耗，塞浦路斯陷落了。然而，堂·胡安不甘心就此罢手，当他得知奥斯曼舰队正在希腊西部的勒班陀海湾休整时，他命令舰队开往勒班陀，把奥斯曼海军封堵在了海湾里。

  1571年10月7日，勒班陀海战打响了，奥斯曼战舰280艘，水兵8万人，而堂胡安的联合舰队战舰200艘，水兵6万人，奥斯曼人占据优势。但是，联合舰队的炮火猛，士兵基本都装备了火枪，而奥斯曼人的火炮差，大部分士兵还在使用弓箭。

  这场海战打了4个小时，奥斯曼大败，损失战舰200艘，阵亡25000人，海军司令战死。

《勒班陀海战》 丁托列托（意）

  值得一提的是，西班牙有个水兵在这场海战中受伤致残，他叫塞万提斯（Miguel de Cervantes Saavedra），若干年后，他的小说《堂吉诃德》风靡世界。读者多半被不识时务的堂吉诃德逗得乐不可支，认为这是对已经没落过时的骑士精神的讽刺，但如果掩卷细思，或许会发现，这个偏执到丧失正常理智的堂吉诃德和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似有相似之处。

《塞万提斯》雕塑（巴利亚多利德市）

  堂·胡安一战封神，奥斯曼人从此彻底打消了从海路侵犯欧洲的梦想，当阿尔瓦公爵在尼德兰焦头烂额之际，腓力二世撤换了阿尔瓦，将堂·胡安派往尼德兰，并承诺平定尼德兰之后，即支持他进军英格兰，推翻伊丽莎白，和囚禁中的玛丽·斯图亚特联姻，将他们两人推上英格兰双王的宝座。

  可惜，天妒英才，堂·胡安去尼德兰没多久即染病身亡。另立为王的梦想化为泡影。

  1580年，葡萄牙国王在进攻北非的一场战役中阵亡，由于他没有后嗣，王位继承出现了纠纷。由于西班牙和葡萄牙世代联姻，腓力二世就以葡萄牙王室外孙的身份提出了继位要求。阿尔瓦公爵率军攻占了里斯本，腓力二世登上了葡萄牙王位，他终于实现了吞并葡萄牙、统一伊比利亚半岛的梦想。葡萄牙及其所属的海外殖民地全部被西班牙收入囊中，直到60年后，葡萄牙才重新获得独立。

  西班牙的触角开始向全球蔓延，甚至攻占了亚洲的菲律宾，西班牙殖民者将这片土地以腓力二世的名字命名（Philippines）。尝到甜头的菲律宾殖民者又提出攻打中国的建议，此时的中国正处于明朝后期，也正是戚继光抗倭时期，但腓力二世没有批准这项计划。

  然而，腓力二世以天主教世界的世俗领袖自居，有着强烈的使命感，那就是必须铲除异端。这也就是他不惜打烂尼德兰，插手法国的胡格诺战争，并使用各种手段颠覆伊丽莎白王朝的原因。当第二任妻子“血腥玛丽“死后，他向小姨子伊丽莎白求婚，其目的是想将伊丽莎白从新教阵营拉回到天主教世界，但是，遭到了拒绝。腓力二世又将希望寄托在被囚的玛丽·斯图亚特身上，他打算以暗杀的手段除掉伊丽莎白，将玛丽·斯图亚特推上王位。但是，随着玛丽·斯图亚特的被处决，绝望的的腓力二世终于决定出兵英国了。

  1588年7月，号称“无敌舰队”的150艘西班牙战舰装载着3万名士兵向英吉利海峡开进。

  按理说，英国根本无力和西班牙对阵，但是，“无敌舰队”却遭到了惨败，其主要责任还是在腓力身上。腓力将并不善于海战的西多尼亚公爵（Duque de Medina-Sidonia）任命为海军总司令，并要求任何行动都必须先报腓力，得到批准才能实施。以当时的通讯状况，这么干，不误事才怪呢。

  其次，配合上出了大问题，按照计划，无敌舰队将在尼德兰靠岸，和驻守当地的名将法尔内塞会合，再由无敌舰队护送法尔内塞的3万人马渡海攻打英国。可问题是，尼德兰沿海港口都被英国海军和荷兰起义军封锁了，如何会合？在哪儿会合？

《无敌舰队》 希利亚德（英）

  果然，这个所谓的“会合”计划失败了，而无敌舰队被英军司令德雷克紧盯着，德雷克派出火船冲向无敌舰队，西班牙舰队砍断缆绳、四散逃命，而恰在此时，英吉利海峡狂风大作，船队被吹向了北海。西多尼亚公爵眼见大势已去，只好宣布放弃作战，决定绕过苏格兰、爱尔兰返程。可是，北海风暴大作，大部分船舰撞上岩礁，船毁人亡，最后逃回国内的所剩无几。

无敌舰队航线

  噩耗传到了埃斯科里亚尔修道院，腓力二世迷惘了，为上帝而战，为何会一败涂地呢？痛定思痛，他明白了，这一定是上帝对自己的考验，只有以更虔诚的信仰才能获得上帝的恩典。

  腓力的长子、前王储堂·卡洛斯（Don Carlos，又译作“唐卡洛”）之死始终是历史上的一个谜团。1568年初，腓力二世亲率王宫卫队闯入了儿子的卧室，唐卡洛被捕了，半年之后，唐卡洛死在了监禁之地。

  由于腓力二世没有向外界解释逮捕王储的原因，这就成了一个历史之谜。率先解开谜团的是奥兰治亲王威廉，威廉在公开信中指责腓力二世丧失人伦，害死了同情尼德兰人民的王储。这个说法有一定的理由，因为，王储的确是同情尼德兰人，并多次想前往尼德兰，但都被腓力二世拦截了。

  然而，与此同时，一份匿名文告则将这起事件的“内幕”捅得天下哗然。该文告指出，王储唐卡洛爱上了年轻的继母——瓦卢瓦的伊丽莎白，这份不伦之恋引起了父王的震怒，这才将王储逮捕囚禁，并在半年后，将两人一起处决。

  瓦卢瓦的伊丽莎白（Élisabeth de Valois）是腓力二世的第三任妻子，她是法王亨利二世和美第奇王后的长女，起初是和唐卡洛订的婚约，但由于腓力的第二任妻子“血腥玛丽”去世，本来应该嫁给王储的伊丽莎白就嫁给了他的父亲腓力二世。

《瓦卢瓦的伊丽莎白》克鲁兹（西）

  在西班牙宫廷内，王后伊丽莎白、王储唐卡洛、王子堂·胡安、以及帕尔马亲王法尔内塞，年纪相仿，他们形成了一个小圈子，三个少年王子以骑士侍奉贵妇人的做派，将年轻貌美的王后视若女神。但如果说，唐卡洛因为伊丽莎白从本来应该是自己的妻子变成了自己的继母而愤愤不平，由此闹出类似曹禺剧作《雷雨》中的桥段，除了这份匿名文告，并没有别的佐证。虽然，唐卡洛死后两个月，伊丽莎白王后也死了，但据史料记载，她是死于难产，并非死于腓力之手。

  但是，这个传说的影响是巨大的，德国戏剧家席勒的剧作《唐卡洛》就是以这个传说为蓝本的，意大利作曲家朱塞佩·威尔第的同名歌剧更是使得这个扑朔迷离的传言家喻户晓。

歌剧《唐卡洛》剧照

  1598年9月13日，腓力二世在埃斯科里亚尔修道院驾崩，享年71岁。他和第四任妻子所生的儿子继承了他的王位，是为腓力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