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4年3月13日)

最近俄罗斯各地从2月底以来，举行了不大不小的纪念达曼斯基岛（珍宝岛）保卫战胜利55周年活动。

纪念活动范围很广，从最东部的滨海边疆区，到中部的伊尔库茨克、鄂木斯克，到最西部的罗斯托夫地区；参与者既有政府官员，也有军方人士，还有文化机构、学校等等。

（俄罗斯各界的纪念活动，以上图片均来自俄罗斯新闻网站）

俄罗斯人是如何定义珍宝岛冲突的呢？我们从俄罗斯的历史书和新闻报道中，就可以看到他们的逻辑：贪婪的中国人强夺苏联的国土，苏联士兵忍无可忍不得不对中国军队进行反击，最终教训了中国侵略者。

 

（苏联-俄罗斯宣传中的珍宝岛冲突，对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丑化）

但是苏联强行驱逐中国边防士兵上岛巡逻，多次开枪射杀在岛屿周围开展捕捞的中国公民。

▲我边防部队就苏军装甲车撞死中国平民一事，正在向苏方交涉(1967年12月）

1969年3月2日8时，中国边防部队派出巡逻分队登岛执行巡逻任务。苏军发现后，立即出动70多人，分乘2辆装甲车、1辆军用卡车和1辆指挥车，从苏联境内分路向珍宝岛急进。

▲3月14日，苏军伊曼边防总队队长列昂诺夫上校生前所拍的最后一张照片

 

▲3月15日，康斯坦丁诺夫上校在苏军向珍宝岛发动攻击前的情景

▲苏军远东军区第135摩步师装甲战车

 

▲巴班斯基下士（左二）珍宝岛战斗后获苏维埃英雄称号

 

▲彼得罗夫，苏军伊曼边防总队政治处士兵。3月2日，在珍宝岛冲突中阵亡。

接近珍宝岛后，列开战斗队形向中国边防巡逻分队进逼，并以一部兵力向中国边防巡逻分队的一个小组侧后穿插。苏军不顾中国边防巡逻分队向其发出的警告，突然开枪射击，打死打伤中国边防巡逻人员6人。

 

 

15日，苏联边防军3次出动向守卫珍宝岛的中国边防分队发起猛烈进攻，并用多种火炮轰击中国境内纵深地区。

 

 

中国边防部队激战近9小时，顶住了苏联边防军的6次炮火急袭，挫败了进攻。17日，苏联边防军又出动步兵，在坦克支援下入侵珍宝岛。中国边防部队以炮火将其击退。

 

 

▲这个可能是在珍宝岛冲突中阵亡的亚申中校

 

▲下米海洛夫卡边防哨所的边防军正在开着阵地讨论会（3月16）

整个珍宝岛自卫反击作战中，中国边防军毙伤数字为152人，苏方指挥官边防总队长列奥诺夫·德莫克拉特·弗拉基米罗维奇上校死亡，毁伤坦克装甲车辆19辆。我军阵亡71人。

 

 

T-62坦克出现在珍宝岛战役中，被我边防战士干掉了一辆。现在这辆坦克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展出，成为当年苏联侵略我国领土的铁证。

▲冲突中死亡的苏军尸体

▲棺木中盛放着在3月2日战斗中阵亡者

▲3月2日阵亡的克格勃侦察员布依涅维奇上尉

 

▲3月6日，斯特列利尼科夫中尉和布依涅维奇上尉的葬礼

 

▲3月6日，伊曼边防总队为在3月2日珍宝岛冲突中阵亡者举行盛大葬礼

▲葬礼上，亲人向阵亡着告别

事件以中方胜利告终，中方在战后实际控制珍宝岛。

当时新生的新中国既要面临美国为首的西方的制裁，当时苏联又布置110万军队在中苏边境，中方显然是无法应对发生大的军事冲突的。所以，中国虽然是在捍卫领土主权的完整，但是仍然采取了极其卑微克制的态度。

事件冲突3个月后，苏联政府于6月13日 发表了一份措辞严厉的声明，为侵略政策系统辩护，声明说：沙皇专制政府虽然崩溃了，但俄罗斯国家的边界不应该毁灭，沙皇政府从未同中国政府签订过任何不平等条约，辽宁、吉林的“柳条边”和长城才是中国的国土边界，中国西部领土“从来没有超出甘肃和四川省” 。

我们从俄罗斯最大社区论坛之一的yaplakal.com（相当于中国过去的天涯或者网易论坛）上面关于珍宝岛的留言可以看出，至少至今这仍是俄罗斯相当国民的认知，他们从来没有觉得侵占过中国一寸领土，相反中国从俄罗斯手里获得了很多不该拥有的国土。

（2022年，俄罗斯远东地区庆祝《瑷珲条约》签订164周年）

我们经常会要求西方列强以及日本为过去的帝国主义行为道歉，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国会也曾经主动为《排华法案》道歉，虽然很多人说这些道歉是不真诚的。

 

不过对于1900年屠杀江东六十四屯中国人的事件，1936年至1939年有组织屠杀中国在远东地区侨民的事件——这些都是近现代史上中国公民在境外遭受的最严重屠杀——俄罗斯人的历史书都会选择性遗忘，没有任何俄罗斯政府去为此道歉，当然也没有多少中国人记得这些事情。

所以，讲中俄友好无妨，我们有必要捍卫中俄友好关系，但也不要为不光彩的历史去洗地，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只有我们受害者本身帮助他们指出错误，才有可能避免重复历史悲剧。

否则，他们会觉得所有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不欠你的，他们以后还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中国和俄罗斯1996年宣布了两国之间的“战略伙伴关系”，意味着两个国家开始更紧密地合作，尤其是在对抗美国为首西方国家。2000年，普京成为俄罗斯的领导人后，俄罗斯一度尝试改善与西方的关系，并且降低了与中国合作的优先级。但是2000年代中期后，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开始恶化，特别是2014年的乌克兰危机和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干预事件后，俄罗斯更加倾向于与中国建立更紧密的关系。而中国，虽然不愿意与俄罗斯走得太近以免惹怒美国，但也没有加入西方排斥俄罗斯的行动。

2018年形势再次发生变化，美国认定中国是最大的国家安全威胁，导致中国开始重新评估外交政策。中国面临的选择是要么屈服于美国的压力，要么寻找强大的盟友来支持其立场。显然，俄罗斯成为了中国的首选盟友，这也导致了现在我们看到的中俄之间更加紧密的战略伙伴关系。

一、进入中国经济轨道

从2009年开始，中国成为俄罗斯的最大贸易伙伴，到2018年，两国之间的贸易额首次超过1000亿美元，达到了1070亿美元。这占了俄罗斯全部进出口的15%。自从2014年乌克兰危机发生后，俄罗斯与其它主要贸易伙伴的贸易额都有所下降，但与中国的贸易额却增长了17%。

为什么中俄越走越近了呢？一方面，中国需要大量的自然资源，而俄罗斯恰好是这些资源的丰富来源。另一方面，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在寻找能够抵御西方压力的强大外部伙伴时，选择了中国。同时在经济方面，俄罗斯希望中国成为俄罗斯能源产品的主要买家，并希望中国投资者能够提供资金帮助升级其基础设施和分享技术。

中俄的合作重点领域包括了能源、农业和基础建设。自2015年以来，俄罗斯对中国的石油出口增加了60%，成为中国最大的原油供应国。此外，西伯利亚力量管道开始向中国输送天然气，中国企业也成为俄罗斯北极液化天然气项目的主要买家。在金融领域，俄罗斯减少了持有美国资产的比例，同时增加了对中国资产的持有比例，并在双边贸易中减少对美元的依赖，转向使用本国货币。

随着两国都希望减少对西方技术的依赖，技术合作，尤其是在数字化领域，可能会成为未来合作的重点。经济上俄罗斯在继续寻找平衡，在加深与中国的经济合作的同时，同时保持自己的经济自主和政治独立。

虽然中俄双方合作意愿较高，但目前依然挑战重重。虽然俄罗斯希望吸引更多的中国直接投资，但实际的投资额并没有达到预期。对于中国来说，俄罗斯提供的自然资源也并不是唯一的，而且运输成本较高。两国希望在高科技领域合作，但迄今为止重大项目也都进展缓慢。俄罗斯在合作中也非常谨慎，尤其是在金融和技术领域避免过度依赖中国，保持自己的政治独立和经济自主权。

二、中俄军事合作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俄罗斯对中国的武器销售极大地促进了中国军事的现代化。但是长时间以来，俄罗斯更倾向于将其顶级武器和技术卖给印度，而不是中国。克里米亚危机之后，俄罗斯开始向中国出售其一些最先进的常规武器，如S-400地对空导弹系统和苏-35战斗机，中国也成为了这些武器的首个外国买家。

除了常规武器外，俄罗斯还开始在更高端的技术上与中国合作。2019年，普京宣布俄罗斯正在帮助中国建立一个导弹攻击预警系统，这是一个只有美国和俄罗斯才拥有的能探测到洲际弹道导弹的高端系统。

俄中两国预计将在战略导弹防御、高超音速技术和核动力潜艇等领域进行更多合作。这些合作旨在使美国针对中国的军事计划更加复杂，而不会危害俄罗斯的国家安全。合作也不是单向的，中国大概率会在人工智能、造船和无人机等领域支持俄罗斯。

自2005年以来，俄罗斯和中国的军队就开始定期进行联合演习。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是2018年，当中国参加了俄罗斯在其远东地区举行的规模巨大的“东方-2018”战略演习。这种联合演习展示了两国在军事上的紧密合作，并传递出他们共同制衡美国的意图。2019年，俄罗斯和中国首次进行了跨国联合空军行动，展示了两国军事合作的新高度。此外，双方在地中海、南海和波罗的海等敏感地缘政治地区进行了海军演习。

中俄军事合作对美国带来不少挑战，使美国的军事策略更加复杂，特别是在同时应对欧洲的俄罗斯和太平洋的中国方面。如果中俄继续协调军事行动，可能会挑战以美国为中心的东亚联盟体系，并改变该地区的战略平衡。随着中国增强其力量投送能力并建立海外军事基地，中俄军事合作的辐射范围也还能扩展到大西洋、中东甚至加勒比地区。

三、中俄可能的大国联盟？

近年来，俄罗斯和中国在外交、经济和军事方面的合作日益加深，这引发了一个问题：他们会不会逐步走向一个正式的联盟？

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强调了双方的高度信任，但同时明确表示没有建立军事联盟的意图，尽管他也提到两国在某些方面是“盟友”。中国也从未公开称其与俄罗斯的关系为“盟友”，因为这不符合中国长期以来的不结盟政策。

虽然两国官方都否认有建立政治军事联盟的计划，但他们的行动和某些声明却在某种程度上表明双方关系已经非常密切。比如两国在“捍卫国际法”和反对“干涉内政”方面的合作，2001年签订的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中含有可能为军事联盟提供法律基础的内容，以及俄罗斯和中国在军事规划、互操作性和技术伙伴关系方面的合作不断加深。

俄罗斯在经济上会越来越依赖中国，但这并不意味着政治从属。历史上，俄罗斯即便在经济上处于不利地位时，也能保持政治大国的地位。而中国对俄罗斯的依赖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在面对与美国的潜在冲突时，中国需要俄罗斯的外交和军事支持。

四、中俄关系的未来：可能的情景

• 紧密协约持续：基于当前的动向，中俄协约可能会变得更加牢固，进一步加深他们在各个领域的合作。

• 俄美和解：如果美国决定与俄罗斯修好，以更好地应对中国的崛起，这可能会改变俄罗斯与中国之间的关系。

• 政治体制变化：如果政治体制经历重大变化，比如变得更加自由或民主，这可能会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

• 中国主动放弃合作：如果中国继续扩大其与俄罗斯的差距，并开始不再将俄罗斯视为平等的伙伴，这可能会导致两国关系的破裂。

中俄协约的未来有多种可能性，两国也都会努力避免陷入敌对关系，因为这对双方来说代价都太高了。

基于历史的经验，两国都认识到维持友好关系的重要性。

虽然不能保证这种状态会永远持续，但相信未来的中俄关系可能会继续以理性和实用主义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