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3年4月1日)

有位物理學教授曾跟我分享過一個驚人畫面：

那是大學一年級的第一課，教授打算做個輕輕鬆鬆的開場白，也順道作個小統計，於是問學生：「誰看過彩虹？」下面零零星星舉起幾隻手。教授又再問：「誰看過北極光？」嗖一聲，台下八成學生都舉了手。

對於這結果，教授極度震驚，今日的孩子，原來看過北極光多過見彩虹，那種識見上的富足，太駭人。

這幾天，當看到媒體報道：培正中小學今年暑假將會搞18萬北極遊學團，我不期然想起這位物理學教授朋友的彩虹故事。

近日，一紙家長通告轟動了學界，事緣香港培正小學向家長發通告邀請參加考察團，大家一看嚇一跳，因為遊學團的目的地是北極，正確來說是位處挪威北極範圍的斯瓦爾巴群島（Svalbard），每名學生均需有家長陪同前往，家長團費每人15萬，學生團費每人12萬，即是說，一名家長加一名學童本來要付27萬。

由於培正有很多有心有錢的校友捐獻，故每名學生可獲9萬津貼，於是，一大一小的北極遊學團費總共是18萬元。

18萬去遊國，還是個小學生，大家的著眼點當然放在價錢上，有媒體以「天價考察團」來形容，有旅遊達人說去北極12日真的要這個價，也有網民留言：「學校其實是不是想考察家長的財政能力」？

18萬對一般家長來說當然是大數目，但我聚焦的問題反而不是18萬，而是為什麼小學生要去北極遊學？

今天香港孩子的最大問題，是對自己的出生地香港、對自己的國籍中國，是零認識，卻對外面世界如數家珍。

不少孩子年紀小小就上過瑞士阿爾卑斯山、去過芬蘭探聖誕老人、看過非洲動物大遷徙、到過塔斯曼尼亞吃生蠔……但我國最北的漠河、海拔最高的西藏、草原遼闊的內蒙、延綿戈壁的甘肅……孩子別說去過，也許連位置在哪都說不清。

我認識一個5歲女孩，來到地球才不過短短5年，就已去過15次日本。試想想，「日本」兩字對她來說還有什麼吸引力？「又去？」相信就是這個5歲孩子聽到「日本」兩個字的「正常」反應。

但這「正常」嗎？當然不。

太累、太飽、太聰明，其實都會影響學習動機。當我們看到下一代對世界對世情愈來愈沒感覺，身為父母、教師、校長的你，也該檢視一下，我們在教育及教養孩子的過程中，是否給予太多、追逐太多？剝奪了孩子長大後慢慢發現世界的喜悅？

「蘋果」創辦人喬布斯有四字名句：「Stay hungry, stay foolish」，太飽，就沒有渴求的動力；太聰明，就會失去謙卑。飢餓和愚蠢，其實是這代孩子最缺的特質，連北極都去過，還會對北京有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