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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發表於2025年8月1日)
这一次,我以旅行者的身份踏上了青藏线。从成都出发一路向西,两天一夜的火车让我得以一睹青藏线完整的真容。
坐上火车,脑中不断回想起王宗任老师所攥写的《藏地兵书》中的地名,可可西里、五道梁、格尔木、唐古拉山、昆仑山。作为一名川藏线的汽车兵,我对这条被誉为“天路”的青藏线早已心向往之。
长长的绿皮火车上,有来自北京的大学生、也有奔赴西藏的商人但更多的还是身着华丽藏袍、手拿念珠、嘴里轻颂经文的藏族同胞。我眼中的好奇,引起了身边一位藏族老大爷的注意,他主动和我攀谈起来。
“小伙子,你第一次来西藏么?”大爷的口音里带着一股藏腔味。
“也不算是,我去过西藏好多次但这是第一次从青藏线出发。”
“之前是从哪里走的?新藏线?滇藏线?还是……”我抢答道:“是川藏线”
这时,火车正好驶到青海湖,一束阳光穿过车窗照射在我和老大爷脸上。我急忙闭上双眼用手遮挡,而大爷却笑出了声。“小伙子这一路上阳光刺眼,你想看风景为啥不带个墨镜?”我尴尬地回复道:“上来的太匆忙,忘了带。”
这时大爷从藏袍里掏出一副有点旧的墨镜递给我,带着一股幽默感说着:“你先带上这副,看看合适不,这是我前段时间做眼睛手术家里人买的。”我立刻抬手谢绝了老大爷的好心。
作为川藏线汽车兵,我接触过很多藏族老乡,他们大多只能用汉语进行简单交流,而这位老大爷的汉语讲得怎么这么好?好奇心驱使下,我询问起了他的过往。
原来,老大爷年轻时在“扫盲”运动中学习了汉语,并成为了一名藏族代课老师。在与他谈话间我总能感受到他有很多故事。
火车在烈日下行驶,没有墨镜的我看久了窗外眼睛直犯花。我拿出本书来准备打发时间,却听到藏族大爷悠然地哼唱起《翻身农奴把歌唱》。“雪山啊闪银光,雅鲁藏布江翻波浪,驱散乌云见太阳,幸福的歌声传四方……”悠扬的旋律和藏腔味十足的歌喉让他的声音很有感染力,以至于同一车厢的乘客们都跟着节奏鼓起掌。
当火车穿过隧道时,老大爷一曲唱罢,车厢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我躺在卧铺上,翻阅一本军事新闻写作书籍,却没意识到因为这本书,被老大爷识破我是一名军人。
“你是金珠玛米?”
“我,我是来旅游的。”我支支吾吾道。
“你的发型和身材,看着就是个金珠玛米。”
我把书往被子里一塞,索性又和大爷聊起来。
“大爷,您家在哪里?”
“我家在那曲。”
“那您现在是在家务农?还是已经退休了?”
或许是因为我接二连三的询问让大爷感受到了质疑。他宽慰我说:“小伙子,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不是真正的藏族人,我是当年援藏进来教畜牧养殖的,最后在西藏安家。我文化不高,在西藏呆了一辈子口语早就变了,并且还学会了藏语。”
我惊讶道:“在西藏待了一辈子?没有想回老家?”
“想回呀,但是西藏有我全部的青春,我舍不得这片土地。”说着说着,他眼里泛起了泪花。
接下来我们相谈甚欢,从布达拉宫到18军进藏,老大爷讲起故事来既有温度又有高度,远远超出了一个民办教师的水平,谈话中我隐隐感到他的故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清晨,我被火车上的广播吵醒。刚坐起来便看见老大爷靠着墙戴着老花镜在读一本书。见我起来,大爷对我说了一句:“罗萨扎西德勒。”我只听得懂“扎西德勒”,不知道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只能尴尬一笑。
直到餐车推出来销售的时候,我才知道,今天是藏历大年初一。原来老大爷是在祝福我新年快乐,我马上对老大爷说:“我也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早餐过后,老大爷又捧起了他的那本书,我这才看清,这是一本《毛主席语录》。红色的封皮被磨得破旧,白色的纸张也早已泛黄,书页空白处还有密密麻麻的笔记。
火车一路颠簸,车窗早已蒙上厚厚的雪雾,但唯独老大爷座的那个位置依旧清晰。
很快,列车播报即将到达那曲站,老大爷起身开始收拾起他的物品。而我却觉得有点舍不得他,因为和他聊天还有点意犹未尽。
车辆即将到站,老大爷才告诉我他叫扎西顿措。我也告诉他我的名字,并骄傲地告诉他,我是一名川藏线汽车兵。
说完,车刚好到站。他向我竖了一个大拇指,挥手作别。
到达拉萨后,我的这段青藏线之旅结束了。也许今生我不会再次遇到旅途中认识的扎西顿措大爷,我无从得知他为什么看上去那样与众不同,又为什么能看出我是一名军人,但是他扎根西藏的奉献精神却始终感动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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