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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眾生相
冠军故事丨檀啸:光环之下,亦有人生百味
聂卫平围棋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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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9月16日
(原文發表於2023年8月29日)
 

【檀啸似乎是一个永远都能保持开心的人】

 

在人们的固有印象中,基于多年来高强度的计算,围棋世界冠军的性格应当是内敛而沉稳的。然而当电话接通时,檀啸九段明亮而轻快的嗓音很快将采访的严肃一扫而空,他那极具感染力的开朗与乐观的情绪舒缓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整个下午的采访都以一个轻松的氛围进行,这种改变氛围的能力放眼职业棋手中是极其罕见的。

 

很难想象,这个不断带给周围人正能量的人是一个在赛场上杀伐果断、布局多变的围棋大师。

 

当然,很多人会说檀啸乐观的心态养成是有原因的。“天才少年”、“聂门弟子”、“豹一代主力”各种各样的光环从小就一个接一个地笼罩在檀啸左右,如此顺风顺水下似乎很难变得具有阴霾。然而随着檀啸对自我成长经历的自述,那些光环背后的人生百味,其实也远非常人所能承受。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每一个世界冠军的诞生,其实背后的选手所背负的都远非常人所能接受。

 

而檀啸,只是通过乐观的心态把他们隐藏了起来。

 

01

一颗冉冉升起的围棋新星

 

 

檀啸的围棋天赋是所有人都公认的强。

 

最初发现这点的是檀啸的老师李智,当时檀啸就读的是李智老师的高级班,虽然才6岁,但展现出的围棋天赋已经碾压了所有人。接连的跳级让李智老师感到压力山大,作为吉林省的围棋老师,他知道吉林还没有出过世界冠军,看到如此好一个天赋异禀的苗子就在眼前,对围棋热爱的老师觉得自己有必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特别是看着檀啸以远超年龄的速度拿下儿童组冠军,和很多成年人下棋已经不落下风时,老师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对着檀啸说:

 

“去外面走走吧”。

 

在权衡利弊后,檀啸也决心学好围棋,在天津的道场学习了3个月后,他和父母都觉得北京才是更好的选择,而在当时,北京的聂道是他这种“天才少年”最好的归宿。

 

“我是02年下半年(9岁)来的北京,当时聂道明显是北京最厉害的道场,几乎所有有志冲段的人都会在这里学习,我也不例外。”檀啸说。

 

然而即便是在高手如云的聂道,檀啸的天赋也是惊人的,很快便晋升到了只有6个人的A班接受最高等级围棋教育,并且在定段职业之前,他都没有掉出过A班,这种天赋在高手如云的聂道也是极其罕见的。

 

聂卫平围棋道场CEO赵哲伦四段对此也是印象深刻,他认为像檀啸这样的围棋天赋只要坚持训练,是肯定能有所成就的。

 

“檀啸在围棋方面的天赋是毋庸置疑的,不仅是他在聂道从来没掉出过A班,在职业定段赛和国家队的选拔赛中,檀啸都是以连胜的姿态成功定段(11岁定段职业),在如此高强度的对弈中,檀啸的冲劲之强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赵哲伦回忆到(据考证,当时檀啸的定段赛战绩为25胜1负,震惊国内棋坛)。

 

赵哲伦四段作为陪伴檀啸长大的师兄和围甲队的队友,对檀啸的围棋天赋印象深刻

 

彼时的檀啸,就像一支刚发射的火箭一样,他的速度之快、棋力之强、冲劲之猛让所有人都对他的未来充满期待,没有人能知道他到底能走多远,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支火箭,目的地自然一定是星辰大海。

 

“当时我也想看看,我自己能达到什么水平”檀啸说。

 

02

一团照亮他人的火

 

如果说在定段之前,檀啸靠的更多的是天赋的话,那么在定段后现实则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在先后拿下理光杯新秀赛4强、第16届新人王战四强等头衔后,2008年他终于得以进入围甲主力阵容。然而职业赛场的残酷远超这个只有15岁小伙子的预期,在22轮比赛中他参加了19轮,战绩仅为5胜14负。用他妈妈的话来说就是“都下傻了”。

 

然而檀啸并没有认输,一次又一次地输棋带给他并不是心灰意冷,反而是更足的冲劲。围甲降级了就在道场没日没夜地练习,道场没人下了就去下网棋,为了下好每一盘棋他甚至把网名改成了“竭尽全力”,全力为今后的比赛做准备。

 

如果说少年时期的檀啸是一支火箭的话,那么青年时期的檀啸显然就是照亮他人的一团火,他对围棋的努力与执著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有天赋不可怕,可怕的是既有天赋,又有一颗永不服输的心,这种精神让檀啸从失败之中重新站了起来,并且愈战愈勇,愈战愈强。

 

“那时候我知道我自己需要沉淀,我觉得比起去感叹对手的强大,不如先自己好好努力,一步一步来,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能走到多远还要靠自己。”檀啸说。

 

比赛中的檀啸

 

如此勤奋刻苦的檀啸引起了棋圣聂卫平的注意,聂棋圣欣赏他刻苦勤奋的态度与朝气憨厚的性格。为了发掘这颗好苗子,聂老每周都会在家中给檀啸机会“开小灶”,特别传授了很多自己多年来在布局方面的经验,这让檀啸非常受用。

 

“那时候聂老虽然还没收我,但我基本上已经算是聂老的弟子了,和聂门的各个师兄弟也很熟。当然,聂老对我的棋力成长是非常有帮助的,跟着聂老我学到了非常多。”提起在聂老家开小灶的经历,檀啸感谢聂老的帮助。

 

当然不止落花有意,聂老对于这位勤奋的孩子也是青睐有佳,甚至不惜为檀啸而破格再收一名男弟子,要知道聂老上次收男徒弟还是上世纪90年代的古力,足以证明聂老对檀啸的器重。

 

在聂老的帮助下,檀啸的棋艺突飞猛进,2011年檀啸获得理光杯冠军,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聂老的关门弟子。更让人惊喜的是,棋力得到精进后的檀啸完成了对自我的进化,等级分一路上升,与谢赫并列中国第一,这让聂老也惊喜非常,甚至在某个公开场合直言:

 

“檀啸就是中国的下一个世界冠军”。

 

然而谁也想不到的是,这个火一样的少年,距离他梦寐以求的冠军,还要等6年。

 

03

光环背后,檀啸承受了很多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蜘蛛侠中传播最广的名句。而对于2011年后的檀啸来说,自己也面临着同样的重担。

 

“少年天才”、“聂老关门弟子”、“中国围棋等级分第一”在如此多的光环加持下,当时的檀啸几乎汇集了中国棋坛所有的期望,特别是在那个2011年中国军团外战颗粒无收后,中国棋坛迫切需要一个人来打破韩国围棋的封锁,而檀啸身上机会汇集了当时所有的目光。

 

然而随着周睿羊、时越、范廷钰在2013年先后夺冠,并且在那之后95后的柯洁也崭露头角并在不到20岁的年纪夺得世界冠军,这既抢走了打在檀啸身上的聚光灯,也给了檀啸巨大的压力。

 

看着一个个和自己同届甚至是聂道的学弟们先后夺得世界冠军,光环加身的檀啸压力也越来越大,虽然在2012年夺得了中国围棋名人战“名人”的头衔,但相比世界冠军,这个冠军对比人们对他的期待来说显然是差了太远。

 

虽然也获得了国内赛事的冠军,但檀啸的目标显然更高

 

檀啸自己也承认:“那两年的心态不太好,有时候越是想证明自己,越是发挥的不好”。

 

不过正如聂老收徒看重的点一样,除了棋艺以外,檀啸出色的品格成为了他走出低谷期的关键。面对低谷他也曾失落迷茫,但放弃这个词从来没有出现在檀啸的人生中。比赛失利了他也会难受、也会闷闷不乐,这时候他就会去找好友们小聚,诉说心中的苦闷与棋局上的失误。

 

“我那时候会找古力师兄、连笑、党毅飞聊天排解,也在过程中认识到了自己实力和心态的不足,既然知道了不足就慢慢努力就好了,心态也变得更加顺其自然了”檀啸回忆说。

 

人们总说成功是来自多方面的,有的实力、心态、甚至是一点点的运气,对于檀啸来说,他最宝贵的品质也许不是过人的天赋,而是自己每次面对逆境时那永不服输的性格。百折不弯,这句话说起来简单,但在人生中,特别是经历少年天才的那些人当中,能做到如此的,寥寥无几,而檀啸就是这样的人。

 

“你可以击败他,但你永远无法击倒他”。这是属于檀啸个人的冠军品质。

 

04

棋如人生

 

 

“2017年我觉得我的实力和心态都已经很稳了,具有了冲击冠军的实力”檀啸说。

 

在2017年的春兰杯上,檀啸连斩一力辽、柁嘉熹、时越、辜梓豪闯入决赛,决赛的对手是刚刚战胜柯洁的韩国“官子无敌”朴永训。面对风头正盛的对手,檀啸却对此抱有信心。

 

“朴永训比我大8岁,在体力等方面我觉得我是占优势的。而且当时我觉得我在各方面的气势都到达了顶点,在比赛中完全可以放手一搏。”檀啸回忆到。

 

不过在畅快淋漓地赢了第一盘后,檀啸在第二盘遭到了对手的顽强抵抗,并在优势的情况下输掉了棋,在大优势下输棋,这让当时中国的棋届都大为惊诧,也让人们对檀啸的冲冠捏了把汗。

 

为了给檀啸纾解压力,重庆棋院院长杨一和师兄古力对檀啸进行了紧急排解,希望能缓解压在他身上的压力。

 

要知道,在世界冠军决赛上优势输棋,对于许多职业选手来说的打击都是巨大的,因为这样的压力而输掉后续比赛的案例数不胜数,即便是对于以良好心态著称的檀啸,此时的压力也不可谓不大。

 

更让人担忧的是,在第三盘的较量中,前期檀啸的形式非常差。前来为弟子助威的聂卫平看了以后甚至直呼:“那个棋,我看了就想走”。

 

对于身处棋局中的檀啸更是如此,前期布局的混乱给了他很大的压力。然而越是檀啸没有放弃,这个永远努力、永远向着目标前进的人心中早已放下了许多,众多的光环没有压倒他、好友师弟们的夺冠没有压倒他,外人的质疑更没有压倒他,又岂能输在这最终的舞台上?

 

相反朴永训面对激烈的对攻率先下了缓手,成为了檀啸反败为胜的契机,最终檀啸以2比1的成绩夺得了春兰杯的冠军,也用世界冠军证明了自己多年来的努力与磨炼。

 

檀啸加冕世界冠军,完成了对自己的证明

 

看着冲上来鼓励自己的古力师兄、与微笑着面对自己的聂老。檀啸的心中没有过多的喜悦,反而是一种奇妙的平静。

 

“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不过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还是很高兴的。”檀啸说。

 

而总决赛的过程,也正如檀啸的围棋生涯一样,一飞冲天、遭遇挫折、百折不挠取胜。古代智者们曾说棋如人生,檀啸的经历验证了这一点。

 

05

围棋是我一辈子的伙伴

 

 

随着疫情以后线下赛事的逐渐开放,人们又在诸多的比赛中见到了檀啸的身影,并且成绩都很不错,作为一个30岁的老将来说,能和95后甚至00后的新锐棋手打的不相上下,这其中所要付出的精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不过对于檀啸来说,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历对自己改变最大的还是心态上的改变。

 

“过去我是快棋手,有时候下的很着急,但现在我的心态更佛系一点,每一场比赛都会竭尽全力去拼对手,输赢我看的不那么重要了,我想的是只要我还在下棋,我就尽力下好每一盘棋”檀啸说。

 

面对自己生涯的大起大落,如今的檀啸既有过人的棋艺,相比年轻一代心态上也更加沉稳,这成为了如今檀啸棋艺精进的两大法宝。

 

“我认为对职业棋手来说,天赋占1分、心态占2分、努力占7分。”檀啸说。对于我这个年纪的选手来说,想要夺得冠军就必须每一盘都尽全力去尝试发挥出100%的水平才可以。

闲暇时,檀啸也会回到聂道和孩子们下指导棋

 

不过对于围棋,不管输赢檀啸都是十分热爱,正如同他无数次在聂卫平围棋道场演讲时说的那样【围棋是我一辈子的伙伴】。

 

而我们也相信,这个用快乐感染周围每个人的围棋世冠,能在未来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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