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3年11月24日)

姜社长和李明浩鬼鬼祟祟，让我觉得可疑。李明浩提到刘老板答应合作，说明姜社长投资的对象不止我一个，我小看姜社长的财力了，不过姜社长给人的感觉很朴素，平时的公文包都开裂了，平时出行都是骑一辆旧自行车，一点都不像有钱人。

姜社长和李明浩离开后，氛围有些尴尬。我穿了一件夹克，六月份的罗先并不热，但办公室烧着蜂窝煤炉，有点闷热，很快我浑身发热，赶紧脱掉夹克。小徐的脸也热红了，她看着我道，胡老板这么瘦啊？

我跟小徐开玩笑，家里穷，一年吃不上几次肉，饿得这么瘦了。小徐噗嗤笑道，胡老板真幽默，胡老板要是都吃不起肉，谁还吃得起肉？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姜社长离开办公室后，留下我和小徐共处一室，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小徐帮姜社长补裤裆链接的事，忍不住想发笑。还没笑出声，我放在桌上的夹克滑落在地上。小徐眼疾手快地捡起地上的夹克，笑着跟我道，胡老板的衣服脏了，我拿回去帮你洗洗，明天给你送到店里。

我立刻婉拒，不用了，家里有洗衣机，洗衣服很方便。倘若小徐真给我洗衣服，被金孝珠知道了，指不定会想歪。小徐主动要给我洗衣服，我也不清楚她的目的，到底是讨好我，还是在引我，亦或另有所图。

小徐走到我跟前道，姜社长的衣服我经常给他洗，洗衣服肯定没我洗得干净。我看着小徐道，真的不用了，我对象也能给我洗衣服。听我这么一说，小徐帮我把衣服放到桌上，笑着道，原来胡老板是怕对象误会呀？

我跟小徐道，我们都很信任对方。小徐意味深长地道，电器店那个营业员是你对象吧，长得真好看，胡老板真有福气。我呵呵笑了，端起桌上的茶又喝了一口。小徐接着道，真心祝福胡老板，今后请大家吃冷面。不过胡老板应该清楚，我们朝鲜女孩是不能随意和外国人结婚的。

胡老板现在虽然在我们罗先投资开店，但投资规模远远不够，还没有资格娶我们朝鲜姑娘。如果胡老板愿意接受姜社长的投资，扩大店铺规模，请大家吃冷面的事就简单了。我笑着问，你和姜社长关系很好啊？

小徐悲伤地道，姜社长和我丈夫是好朋友，可惜我家那位英年早逝。这几年姜社长一直把我当成妹妹一样照顾，我非常感激他。我跟小徐道，你丈夫在天之灵，如果看到姜社长对你的照顾，一定很高兴。小徐顿时不知道如何接话，苦笑着起身道，我给胡老板倒杯茶吧。

我摆摆手道，不用了，喝完这杯茶，如果姜社长还不回来，我就先回去了。在办公室又等了几分钟，办公室闷热难耐，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都已经初夏了，他居然搬个蜂窝煤炉到办公室烧茶。如果是冬天我能理解，夏天还这样，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在装。

商贸城卖电器的店铺不少，烧茶的电器也数不胜数。以姜社长的财力，买个电器烧茶完全没问题。他整一个蜂窝煤炉烧茶，就是在装清廉，故意暂时给别人看的。我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夹克，跟小徐道，我先回去了，有事改天再聊，合作的事我会慎重考虑。

小徐也站起身道，胡老板就不再等一会儿吗？姜社长马上就回来了。我跟小徐道，时间不早了，店里还有事要处理。我执意要走，小徐也不好阻拦。

她从桌上拿起两包没开封的龙井递给我道，姜社长交代过，这两包茶是给胡老板准备的。我连忙拒道，姜社长这是在让我搞腐败啊，这么好的茶我可不敢收。小徐笑着道，胡老板言重了，两包茶而已，怎么还扯上腐败了。姜社长也就是喝不惯你们中国的茶，要是我们朝鲜的大麦茶，他才舍不得送人呢。

我拒绝道，替我谢谢姜社长，我平时也不怎么喝茶。这么好的茶送给我浪费了。见我不肯收茶，大步朝外面走去。小徐放下手中的茶，急忙追出来道，我送胡老板下楼吧。

我看着小徐道，我店铺离姜社长办公室不远，就不劳烦你了。小徐朝我鞠了一躬，一脸真诚地道，合作的事希望胡老板好好考虑。我点点头道，我会考虑的，然后转身下楼。

回到店里，金孝珠第一时间问我，姜社长喊你出去谈什么了？我笑着回答，他说要给我店铺投资八万美金，还安排一个员工到店里上班，还不要我开工资。金孝珠道，这是好事啊，店里生意越来越好，我们几个真有点忙不过来了。我摸摸金孝珠的额头道，你觉得姜社长是好人，会无缘无故帮咱们？

金孝珠惊讶地道，难道他有其他目的，要害咱们？我们也没得罪他呀。我跟金孝珠道，我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目的，所以很纠结，不知道要不要他的投资。接受他的投资，对咱们店铺的发展肯定有帮助，但我有担心他另有所图。不接受他的投资，他今后肯定会处处为难咱们。

金孝珠道，我都听你的，你说接受他的投资也可以，不要他的投资也没问题，我和惠丽也还忙得过来。我看着金孝珠问，你觉得姜社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金孝珠道，我和他不熟悉，不过他给人的感觉很节约，去哪里都是骑一辆破自行车，拎一个破公文包，听说他家住的房子也很破。

我哈哈笑道，姜社长前不久花大几万美金买一套高档公寓，现在又要给我的店铺投资八万美金。你爸在国营工厂当了一辈子领导，你家现在能拿出几十万美金吗？

金孝珠脸一红道，你就不要笑话我家穷了，我爸虽然在国营工厂当了一辈子领导，但生活费不高，不说拿不出几十万美金，拿几十万朝元都困难。

我跟金孝珠道，我怀疑姜社长的钱来路不正。金孝珠道，那咱就不要他的投资。我严肃地道，我也不想要他的投资，只是担心他将来处处为难我们。金孝珠理直气壮地道，咱们合法经营，不用怕他。他要是真的为难咱们，我就给美雪姐反映情况，让他们把这些腐败分子都抓起来。

我跟金孝珠道，我老婆后台硬，现在天不怕地不怕啦。金孝珠娇嗔道，你就不要嘲笑我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合法合规开店，他不一定敢拿我们怎么样。我点头道，一切都听老婆的。金孝珠的脸顿时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和金孝珠商量后，我不再考虑姜社长的投资。正如金孝珠说的，真把我们惹毛了，就让金正旭收拾他。因为金孝珠的父亲晚上过生日，我给李惠丽和黑大嫂交代了几句，就带金孝珠离开了店铺。

来到罗先街头，已经晚上六点多，天边出现大片火烧云，大半天都笼罩在红色之中，罗先街头也变得通红，很多人骑着自行车，推着独轮车，行走在红色中，也有人蹲在国营商店前，一边抽烟一边抬头张望天边的红烧云。朝鲜人民对红色有一种执着的热爱，被红色笼罩就像被幸福笼罩。

不苟言笑的朝鲜人民，见到天边的火烧云，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给金孝珠的父亲准备了生日礼物，一根高丽野人参，两瓶高丽人参酒和两条727香烟。除此之外，我和金孝珠还买了一个大蛋糕。金孝珠还有个哥哥在当兵，不过我一直没见过。

到金孝珠家时，家里非常热闹，来了不少客人，都是金孝珠父亲曾经的同事和下属。他们围坐在客厅地上聊天，一张矮桌上放着水果和糖果。很多时候，朝鲜人不喜欢坐板凳，喜欢坐地上，朝鲜传统的灶具设计也很矮，都要蹲在地上做饭。

不过对朝鲜富人来说，他们居住的高档公寓，厨房设计和我们中国人的厨房很像。燃气灶、油烟机和冰箱等电器很流行。见我和金孝珠回来了，未来的岳父招呼我们过去坐下。我把拎着我礼物放在桌上，金孝珠的父亲给我介绍在场的客人。

我朝他们一一微笑点头，然后给他们发烟。家里来了七八名客人，金孝珠都认识。叔叔、阿姨叫得很亲热。我大部分不认识，只认识金叔。

金叔是金孝珠父亲的战友，特别喜欢占小便宜。比我店里的黑车司机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还是前几个月到惠山出差，在惠山宾馆认识金叔的，那时候不曾想到他是金孝珠父亲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