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3年12月14日)

我盯着黄日正，一字一句地问，你真没拿手机？如果拿了，现在把手机交出来，我不追究你的责任，如果你拿了不交出来，我只能到城里报案，找人民保安来调查这事，人民保安插手这件事，会牵涉到外事部门。

如果查出你偷了中国人的手机，后果相当严重。因为你的行为不但有损朝鲜人的颜面，还有损中朝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

我振振有词，黄日正心虚了，支支吾吾道，你不要吓唬我，就一个破手机，怎么还牵扯到外事部门，我能帮你找到手机，但手机上的视频必须删掉。我思考了一会儿道，没问题，你交出手机，我删掉在供销社拍摄的视频。

黄日正顿了顿道，我先申明，不是我偷的手机，是你自己弄丢的，我只是帮你找回来。黄日正很聪明，这时候还在狡辩。我只想快点拿回手机，跟他道，不是你偷的，是你好心帮我找回来的。黄日正刚要告诉我手机在哪里。

洪队长的公文包突然传出手机铃声，我设置的手机铃声音量大，洪队长被吓了一跳。他镇定下来，打开公文包，我的手机赫然在里面。他看看黄日正，又看看治安员道，手机长腿了吗？怎么自己跑我包里了？

黄日正道，胡伟用手机时，不小心掉进了您的公文包。黄日正的鬼话估计他弟弟都不相信，我大概猜出怎么回事。我们在馆子吃饭时，黄日正偷了我的手机，偷偷塞进了洪队长公文包。因为吃饭时黄日正就坐在洪队长旁边，洪队长的公文包就放在他手边。

我懒得调查他怎么偷的手机，他肯定不会承认，说不定把锅甩在洪队长身上，说是洪队长偷我的手机。黄日正神不知鬼不觉盗走手机，说明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洪队长尴尬地把手机还给我，我拿起手机一看，是老马给我打来的电话。

我按下接听键，老马在电话那头道，兄弟，在忙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我跟老马道，没忙什么，你在哪里？老马道，还能在哪里在俄罗斯混呗。我笑着问，你不是到越南发展业务了吗？老马道，别提了，在越南都差点成别人的业务了，被越南女人坑了不少钱。

我跟老马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这么浪下去，迟早栽在女人身上。老马笑道，兄弟，你说的这些我早就领悟到了，所以我决定浪子回头，一心搞钱。我欣慰地笑道，这就对了嘛，男人就应该以搞钱为中心。

老马笑道，只有搞到足够多的钱，才能搞到更多女人。老马话让我差点喷血，我叹息道，你没救了。老马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能搞到那么漂亮的朝鲜对象，我要是能搞到那么漂亮的朝鲜对象，肯定不再乱搞了。

我回怼老马道，金玉婷也不差，人家对你也挺好的。老马赶紧转移话题，好啦，不说这个了。今天给你打电话，想告诉你，上个月借你的钱打你卡上了，回头记得查查。我跟老马道，几千块钱的事，不用那么着急还。

老马笑道，还是早点还给你好，指不定哪天又被女人骗去了。先不跟你说了，有俄罗斯妞找我喝酒，有机会要来俄罗斯，哥们带你见识俄罗斯妹子有多带劲。我跟老马道，你得了吧，俄罗斯女人我驾驭不了。老马笑了一声，挂断电话。

我通完话，黄日正一脸认真地问，你刚才用鸟语通话，在跟谁传递情报？我生气地道，你才说鸟语，我刚才讲的汉语。黄日正道，你答应过我，帮你找到手机，你就删视频。我觉得没必要管他的破事，当着黄日正的面删掉视频。不过黄日正不清楚的是，删掉的视频可以恢复。

到张成海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张成海还没回家，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张成海才骑着摩托车回来了。张成海二十多岁，脸上有一块疤，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到家之后，他停好摩托车，摘下大檐帽挂在摩托车把手上。

洪队长、黄日正都认识张成海，我第一次见张成海，对他印象还不错。张成海和洪队长、治安员打招呼后，盯着我道，今天家里来新客人了，你不是本地人吧？黄日正抢着回答，他是中国人，我们怀疑他是间谍，伪造国防委员的公函。

张成海惊得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不可思议地道，不会吧，我们这种小地方有间谍了？洪队长道，张英雄，不要听黄日正胡说八道。胡伟是在罗先做生意的中国商人，刚好路过咱们这，他身上有一张国防委员会开具的证明，我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张英雄见多识广，在部队待了这么多年，应该见过这种证明。

张成海打量我一眼，跟洪队长道，你把证明拿来我瞧瞧。洪队长打开公文包，小心翼翼拿出证明。张成海展开证明，表情大骇，证明是国防委员会下面军方部门开具的，上面不但有公章，还有金正旭签字。

从张成海军服上的肩章推断，他的级别比金世浩要高，但比胖军官要低。他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能取得这样的地位，肯定和他立过一等功有关。张成海应该见过类似证明，看出这张证明不像伪造，所以从头到脚又打量我一遍，开口问道，你认识国防委员会的人？

我笑着道，我也不清楚他是什么部门的，证明是我去平壤参加婚礼时，新郎金正旭给我开具的。我刚说完，黄日正就迫切地问，张英雄，您认识金正旭吗？张成海摇摇头道，我不认识。黄日正激动地跑到牛车旁，拿来他心心念的麻绳。

张成海好奇地问，你要干什么？黄日正一本正经地道，把这个间谍捆起来啊，张英雄都不认识金正旭，说明证明是伪造的，签字的人也不存在。张成海训斥道，你不要胡搞，我有说证明是伪造的了吗？我不认识金正旭，不代表证明是伪造的。根据我的经验来看，证明大概率是真的。

黄日正顿时蔫了，惶恐地问，您说证明真是国防委员会开具的？张成海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把洪队长拉到一边，小声跟洪队长沟通了一番。洪队长笑着过来招呼我到张成海家里入座，张成海的父母给我们倒了大麦茶。

黄日正刚坐下，大麦茶都没 喝完，就有些坐立不安。他笑着跟大家道，我家的猪没猪草吃了，我要回去割猪草了。洪队长道，猪一天不吃猪草饿不死，胡老板的身份还没查清楚，你检举揭发他是间谍，现在不能离开。

黄日正立即改口，我没有说胡老板是间谍，胡老板一看就很正派，怎么可能是间谍。我淡淡笑着，看黄日正表演。张成海缓缓开口，胡老板的那份证明我不能百分百确定是真的，事事关重大，我要跟上级求证，你能把证明借我用两个小时吗？

我点头道，不弄丢就可以了。张成海道，不会弄丢的，我去一趟部队就回来。洪队长忙问，张英雄要出去多长时间？张成海道，最多两个小时就回来了，快到吃晚饭时间了，你们留下吃晚饭吧。

张成海拿着证明，匆匆出门。他从摩托车把手取下大檐帽戴上，跨上摩托车冲我们挥挥手就出发了。黄日正喃喃地道，张英雄的摩托车真好看。洪队长道，那是张英雄当年立功后，国家奖励给他的，你要是给国家立大功，说不定国家也给你奖励一台摩托车。

黄日正摸摸寸头，尴尬地道，我就算想立功，也没机会表现啊，再说了，我也不是为国家立功的料。我跟黄日正道，你想绑我这个间谍，不是想为国家立功吗？黄日正急忙解释，胡老板，这都是误会，我觉得你是好人。

一名治安员笑道，小黄同志，你非常了不起，将来肯定能为国家立大功。听治安员夸自己，黄日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认真地问，真的吗？

治安员也认真地回答，当然真的，你在村里又偷鸡又摸狗。技术高超，我们治安员都奈何不了你。等国家准备统一的时候，就派你潜入南朝鲜傀儡政权内部，你高超的盗窃技术，肯定把南朝鲜傀儡政权肮脏的机密文件偷出来，为国家立大功。

治安员说完，洪队长和另一名治安员都笑了。我虽然觉得没那么好笑，但为了刺激黄日正，故意笑得前仰后合。黄日正一脸尴尬，羞愧得脖子都红了。晚饭我们在张成海家吃的，粗茶淡饭，我吃得津津有味。张成海的父母知道我是中国人，拉着我问东问西，打听中国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