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3年12月20日)

老黄离开后，林美恩有些好奇地问，胡伟哥，黄家怎么了？不但对你客气了，对我和爷爷也客气了。我跟林美恩道，可能他们良心发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林美恩道，他们好像怕你了。胡伟哥，你是不是认识什么很厉害的人？

我笑眯眯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今后他们还欺负你和爷爷，就告诉我。林美恩道，有胡伟哥在，他们肯定不敢欺负我们家，晚上要去黄正日家吃猪肉吗？我跟林美恩道，去，肯定要去，有猪肉吃不吃白不吃。

林美恩莞尔一笑，都听胡伟哥。和林美恩去集市，我想开面包车去，林美恩建议骑自行车，骑自行车去集市半个小时能到。和林美恩回到家，林美恩推出自行车，用扫帚扫了扫自行车上的灰尘。

我平干体力活不多，前天帮林美恩挑土，本想在她面前露一手。谁知道把腰闪了。今天我想展现高超的自行车技术，用自行车载她上集市。谁知林美恩不给我展现的机会，拍拍自行车后座道，胡伟哥，上车吧，我带你去集市。

我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林美恩，你这么瘦，能载得动我吗？林美恩自信地道，不要小瞧我，我虽然瘦，力气可不小。我哈哈笑了，坐上自行车。林美恩也跨上自行车，踩着自行车踏板，扭动着屁股向集市出发。

前往集市的道路，有一段路满是泥泞。林美恩踩着自行车，额头上都出汗了，踩自行车踏板越来越吃力。我笑着道，路不好走，载不动了吧？林美恩不服输地道，谁说载不动了，自行车轮子被堵住了，我清理一下。

我好奇地问，自行车轮子还会被堵？林美恩道，轮子被堵很正常，下雨天都会堵。你下去看看轮子就知道了。林美恩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我发现轮子和挡泥板之间塞满了淤泥，我摸摸头，尴尬地道，还真被堵住了啊？

林美恩道，我刚才就察觉到了，走泥泞路容易堵轮子。我笑着问林美恩，现在怎么办？林美恩道，这个好办，找一根木棍戳一戳就好了。我和林美恩在路边寻了一会儿，没有找到木棍，找到了一根比较硬的庄稼秸秆。

林美恩支起自行车脚架，先是用秸秆戳挡泥板下的淤泥，然后让我抬起自行车后轮，她蹲在自行车后轮旁，一手握着脚踏板摇动，一手拿着秸秆清理淤泥。轮胎高速旋转过程中，淤泥很快被清理干净，林美恩扔掉手中秸秆，微微笑道，现在好了，上车吧。

林美恩头发上，鼻尖上和手上都沾上泥浆。我忍不住伸手去擦拭她鼻尖上的泥浆，林美恩的脸瞬间红了。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集市，天有些热，我买了两根雪糕，边吃雪糕边逛街。

集市上自行车很多，独轮推车也很多。老爷爷喜欢坐着牛车，老奶奶喜欢背着鼓鼓的双肩包。路边摆摊卖大米的女人，修自行车的男人，以及穿裙装的淳朴姑娘，勾勒出一幅八十年代的赶集图。林美恩并不经常逛集市，每个月就逛一两次集市。

我们往前走了几步，林美恩突然止住脚步，回头望了我一眼道，胡伟哥，你要理发吗？我好奇地看了看四周问，有理发店吗？林美恩指指前方道，有啊，李爷爷理发手艺可好了，爷爷就经常找他理发。

我循声望去，一名六十多岁的白发老头蹲在路边，前面摆着一把椅子和一个水桶，椅子旁边有个铁架，铁架上放着一个脸盆，老头脚下陈列着理发用的工具。我心头一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剃头匠吗？我在罗先理发一般找李慧娟，她对我比较熟悉，给我理发，气质这块拿捏得很到位。

我担忧地问，李爷爷理发手艺真的可以吗？林美恩道，李爷爷给人理发几十年了，经验非常丰富，收费很便宜，我们村的男人都爱找他理发。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我带你去找李爷爷理发。

半推半就之下，我随林美恩来到李爷爷身旁，他脚下摆放着的剃刀、刷子、梳子以及肥皂。工具简陋，看起来也不卫生。我有点排斥，但林美恩和他很熟悉。

我们到来之后，他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美恩，今天爷爷没和你一起来集市啊？林美恩指着身后我道，今天和我哥来的。李爷爷好奇地打量我一眼，笑着问道，你这丫头尽开玩笑，你什么时候有哥哥了，莫不是你处对象了吧？

林美恩脸一红，羞涩地道，李爷爷，您尽瞎说。他真是我哥，我带他来找您剃头。我哥长得英俊，您给他剃头，不要把他剃丑了。林美恩这么一说，我知道今天这个头，我不剃也得剃了。

我冲李爷爷微微一笑，从烟盒抽出一根727香烟递给他。李爷爷也没看烟的牌子，慈祥地笑了笑，就把烟夹在耳朵上，然后看着我问，小伙子哪个单位的领导？

我不解地问道，您怎么看出我是领导？我就是附近村里的农民。李爷爷道，你要是附近的农民，我肯定认识你。我给人剃头几十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看人很准，你身上没有一点农民的气质。

我跟李爷爷道，那您还真看走眼了，我不是单位领导，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李爷爷道，你要是生意人，也是做大生意的。林美恩惊讶地道，李爷爷您猜得真准，胡伟哥在罗先做很大的生意。李爷爷看了林美恩一眼，笑着道，你这丫头，有了哥哥就不要你爷爷了？

林美恩撅起嘴道，才不是呢，爷爷今天出工干活了。李爷爷道，你爷爷年纪大了，你要提醒他不要太劳累了。林美恩道，我提醒过他很多次，他就是不听。李爷爷笑着摇摇头，又问我道，小伙子想剪个什么头型？

我问李爷爷道，您会剪什么发型？李爷爷道，男人的发型我都会剪。我笑着道，您随便给我剪个发型吧，只要够英俊够霸气就可以了。李爷爷道，没问题。李爷爷让我坐在椅子上，拿起剃刀和剪子就开始在我头上捣鼓。

李爷爷剃头手法娴熟，仿佛在我头上写诗，他一笔下去，我的发丝纷纷落下。林美恩要去买东西，让我剪完头发原地等她。不到十分钟，李爷爷就剪完了。从兜里掏出一面小镜子让我照，镜子中的我霸气侧漏，和经常出上电视上那个人的发型一模一样。

李爷爷笑着问，可还满意，这是我们朝鲜最霸气的发型。我尴尬地道，确实很霸气，就是不太符合我气质。李爷爷道，怎么会不符合你的气质，你现在更有领导的派头了。我笑着摸摸自己的头，认真地问，真的吗？

李爷爷道，当然是真的，我也给很多领导剃过头，他们都喜欢这款发型。我对发型表示满意后，李爷爷往脸盆打水，用肥皂给我洗了个头。剃头的条件虽差，但李爷爷的手艺还可以，不在李慧娟之下。一切完毕之后，我起身抖抖身上的发丝，开口问道，多少钱？

李爷爷道，二百朝元。我惊讶地道，这么便宜？李爷爷道，十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个价。不得不说，李爷爷确实很良心。二百朝元在集市上也就能买一根雪糕。剃完头，林美恩还没回来。集市上人多，我如果出去找她，可能会错开，最后找不到彼此。

我只好蹲在一旁等她回来。李爷爷蹲在我旁边问，你真是美恩那丫头的哥？我笑着道，您看人不是很准吗？您觉得我是不是他哥？

李爷爷又打量我一眼道，美恩他爸很早就走了，她妈早年改嫁后，再也没回来过。你长得一点不像美恩她妈，应该不是她哥哥。

我笑着跟李爷爷解释，林爷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把林美恩当自己的亲妹妹。李爷爷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样啊，你看起来不像本地人。我问李爷爷道，您觉得我是哪里人？李爷爷道，你像首都平壤人。我笑着摇头道，我现在生活在罗先。

和李爷爷闲聊几分钟，林美恩回来了。我笑着问，你去了那么久，买什么了？林美恩神秘一笑道，不告诉你。李爷爷道，你这丫头买东西还瞒着你哥呀？林美恩道，正因为他是我哥，我才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