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4年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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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李爷爷，我们在集市上逛了一圈。集市只有两条街道，在街头小卖部旁边，我见到一家简陋的电影院。小卖部售卖汽水和雪糕，透过小卖部窗口，一名老爷爷摇着蒲扇，戴着老花镜，坐在椅子上读报。

小卖部的窗口上还贴着售卖电影票的字样，窗台旁边挂着一块黑板，写着今天上映的电影名称。没想到这样的小集市，还有电影院，可见朝鲜人生活虽然清贫，但文化生活还是很丰富的。

小卖部旁边蹲着两名小年轻，行为举止有点像国内的街溜子。我和林美恩经过时，他们抬头看向林美恩，其中一名男子还冲林美恩吹口哨。他们赤裸裸地挑逗林美恩，我忍无可忍。我想上前找他们理论，林美恩扯住我的胳膊道，胡伟哥，不要理他们，他们都是思想落后的男人。

在林美恩的劝说下，我没上前找他们理论，但用眼睛瞪了他们。没想到街溜子不把我放在眼里，一名街溜子掏出打火机，点燃烟吸了一口，故意朝我的方向吐烟圈，然后伸出大拇指，朝地面戳了戳，眼神充满嘲讽。

我跟林美恩道，你等我一下，林美恩想要拉住我，但我快步来到街溜子跟前，我已经年过三十，不像年轻时那么容易冲动。我笑着问街溜子，你们什么意思啊？

抽烟的街溜子昂头一笑，开口道，没什么意思啊，我见小妹妹长得漂亮，想请她一起看电影。我跟街溜子道，她是我妹，我看你们年纪不大，想看电影找自己家的妹妹吧。

抽烟的街溜子把烟仍在地上，吐了一口痰，不屑地盯着我道，我看上你的妹妹了，你要是让你的妹妹跟我处对象，我可以叫你一声哥，在这个集市上你可以横着走，你要是不识抬举，以后在集市上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哈哈笑道，你多大了？这集市上没人能治得了你？抽烟的街溜子放狠话道，我多大了你管不着，我可以告诉你，这集市上只有我治别人，没人能治得了我。我看着街溜子问，我看你也到了服兵役的年纪了，怎么不去当兵？

街溜子生气地道，你谁啊？再废话我揍你。两名街溜子十八九岁的年纪，说话很冲。我也没生气，笑着问，你不是说要请我们看电影吗？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街溜子纠正道，不是请你看电影，是请你的妹妹看电影。我朝林美恩招招手，林美恩推着自行车过来了。我跟林美恩道，时间还早，我们看电影吧。我喊林美恩过来看电影，是我明天就要去惠山了，想陪她做点有意义的事。

林美恩过来后，两名街溜子眼睛放光，青春期的荷尔蒙膨胀了。抽烟的街溜子，推推旁边瘦的街溜子道，你愣着干嘛？快去买票啊。瘦街溜子一骨碌站起身，朝一旁的小卖部跑去。但很快他就折返回来，摸着头一脸尴尬地道，大海哥，我兜里没钱。

叫大海的街溜子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穷？瘦街溜子无辜地道，我刚才还有三百朝元，不是给你买烟了吗？叫大海的街溜子掏出没抽完的烟，塞给瘦街溜子道，你去把烟退了，还成钱买电影票。说完，大海笑眯眯地看着林美恩道，妹子，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买票。

瘦街溜子道，这包烟都开封抽几根了，老板会答应退吗？在林美恩面前，叫大海的街溜子不能跌了份，他朝瘦街溜子吼道，他不敢不退，就把他的店铺给掀了。瘦街溜子道，我不敢掀店铺，店铺是国营的，还是你去退吧。

瘦街溜子比大海胆子小。大海从他手中接过烟盒，又抽出一根烟点燃，指着他的鼻子道，瞧你这点出息，将来怎么跟我混，还想加入千里帮，跟着大壮哥混。我看是没戏了，你还是回家养猪吧。

大海匆匆离去，几分钟返回。瘦街溜子急忙问，烟退了吗？大海骄傲地道，我大海哥出马，他敢不退吗？瘦街溜子继续问，退了多少钱？大海理直气壮地道，一百五十朝元。

瘦街溜子道，不对啊，我们买烟花了三百朝元，抽了不到三根烟，怎么才退了一半。大海不耐烦地道，好啦，你不要废话啦，你身上还有钱吗？一百五十朝元不够买票。瘦街溜子道，我一分钱都没有了。

大海在自己身上摸了个遍，摸出几张皱巴巴的朝元，凑了三百多朝元。电影票价刚好三百多朝元一张。大海笑眯眯地来到小卖部前，跟里面的老头道，金爷爷，能卖两张电影票给我吗？老头子放下手中的报纸，接过大海的钱清点了一下，淡淡地道，只够买一张票。

大海道，通融一下，给我两张票嘛。老头子连忙摆手，不行，你到底要不要买票？大海无奈地道，那就来一张票吧。拿到电影票，大海高兴来到林美恩跟前，笑着道，你拿着电影票先进去，我等会进去。林美恩望着我，不敢要电影票。

我跟林美恩道，你就收下吧，今天放的是老电影《鲜花盛开的村庄》，我也想看。林美恩指着自行车道，自行车怎么办？大海上前帮忙把自行车推到小卖部旁，跟林美恩道，自行车放这里，不会有人偷，谁偷了你的自行车，我就断他一只手。

我来到小卖部旁，掏三百多朝元买了一张电影票，笑着跟大海道，谢谢你请我妹看电影，我们去看电影了，麻烦帮忙看着自行车，不要让人给偷走了。大海顿时懵逼了，他着急地问，你也要去看电影？

我拿着电影票在大海面前晃了晃道，当然了，我买票了。大海跟我道，能不能把你的票送给我？我白了大海一眼道，没门，想看电影自己去买票。

大海气得咬牙切齿，眼睁睁地看着我和林美恩进了电影院。在后面放话道，等我大壮哥来了，你会后悔的。我没有搭理他，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电影院。

电影院没有大门，入口处挂着一块脏兮兮的布，我们掀开布，里面别有洞天。两名穿治安队工作服的男人坐在两两旁抽烟，见我和林美恩进来了，伸手拦住我们问，票呢？

我掏出票，他们看了一眼票，指着左边一条昏暗的通道，往这边走到头。我和林美恩走到通道尽头，眼前出现一道铁门，推门而入，里面乌烟瘴气，有人嗑瓜子，有人抽烟，有人蹲在过道上喝酒。

放映厅有二十名观众，大部分是年轻人。电影还没开始，放映员站在中间调试放映机器。整个电影院只有一个放映厅。我和林美恩走到后排坐下，不少人看向我们。坐下之后，我笑着问林美恩，你来这里看过电影吗？

林美恩摇头道，我没来过，这里看电影要买票，放映员有时候会到我们村里放露天电影，看露天电影不要票。我笑着道，我也喜欢看露天电影，这里太吵了，环境太差了。你要是不想看的话，我们就出去。林美恩道，票都买了，不看太浪费了。

十多分钟后，灯灭了，一束光打在了前方幕布上，幕布上显现出模糊的画面。《鲜花盛开的村庄》我听说过，但没有看过，不过从我的经验判断，朝鲜电影内容大多类似，都是主旋律电影，情节无聊，画面怀旧。

看了几分钟就后悔了，电影院没有空调，非常热，头顶几个大吊扇转动着，降温效果不明显。电影开始后，依旧有人嗑瓜子，有人抽烟。汗水的味道和烟味夹在一起，弥散在电影院的各个角落。

林美恩若无其事，认真地看电影，生怕错过了一帧画面。没过多久，突然见到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进来了，大海跟在他身后。肥头大耳的男人一遍朝后面走来，一遍用手指挖鼻孔。他应该就是大海口中的大壮哥。

大海边往后走边打量观众，见到我和林美恩后，他径直朝我们跑来，指着我和林美恩道，大壮哥，在这里。大壮止住脚步，径直来到我和林美恩跟前，瞥了我们一眼。因为我们旁边的座位有人坐着，大壮蛮横地道，你们坐前排去。

我们旁边坐着一对情侣，男的本想和大壮理论，但见他凶神恶煞，立刻怂了，起身到了前排。大壮一屁股坐在林美恩旁边，笑着问，小妹妹，看电影呀？林美恩没有搭理他。我问大海道，你买票了？

大海得意地道，和大壮哥来看电影，没听说过要买票，那两个守门的治安员，见到大壮哥，都得叫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