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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發表於2025年2月19日)朝鲜人进屋脱鞋是习俗,他们在家习惯席地而坐,经常围坐在一起唠嗑。当然了也不是所有朝鲜人家进屋都脱鞋,偏远农村地区,房屋破旧,没铺地板,进屋就不用脱鞋,因为家里比鞋底还脏。 茶几旁边是一个煤炉,客厅还摆着电视机,电视机下面的柜子放着影碟机。就我看到的来说,卢武正家条件不差,在朝鲜属于小康水平。 我找了个地方给手机充电,朝鲜的电压和国内不一样,每次充电都要使用转换器。因为旅途劳累,我困得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卢武正迟迟不回来,我都快要睡着了。 晚上十一点多,他终于回来了。这小子浑身酒气,显然在韩静宜家喝酒了。他大声道:“中国同志,你还没睡觉呀?” 我揉揉眼睛道:“你喝酒啦?” 卢武正道:“静宜拉着我喝了一点点,我去给你烧洗澡。” 我跟卢武正道:“不用了,我自己烧水,用煤炉烧水吗?” 卢武正道:“是的,我这就生炉子。家里条件不好,委屈胡总了。” 我跟卢武正道:“你家条件很不错了。” 想到自己在金湘玉面前撒谎了,我跟卢武正说明情况。卢武正道:“铁道大院的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成川郡人,是我同学就行。” “韩静宜知道我的身份,他不会泄露出去吧?” 卢武正道:“我跟她沟通过,她会保守秘密。反正你在铁道大院待不了多久,没有会注意到你的身份。” 我跟卢武正道:“如果知道我是中国人,来看热闹就不好了。” 卢武正道:“上级领导让我叮嘱你保持低调,只要你不到处乱跑,就不会有麻烦。” 卢武正在炉子底部放了引燃物,用火钳夹来蜂窝煤放在炉内,然后拿起一把扇子,在炉子底部的通风口使劲扇风。半分钟后,炉内蜂窝煤烧得通红,卢武正用铜壶打了一壶水放在炉子。 铜壶里的水烧开后,我自己打水,洗了一把脸,又用热水泡脚。在卢武正的引导下,我进他的房间休息。他的房间没有床,只有一个榻,上面放着一床并不厚的被子。下面垫了一层稻谷秸秆,躺上去没那么硬。 我刚躺下,卢武正就给他拿来一枚领袖徽章,让我明天出门戴着,离开水洞区的时候,把徽章还给他就行。朝鲜人出门都佩戴徽章,不戴徽章容易引起别人关注。我收下徽章,小心翼翼放在兜里。 卢武正叮嘱道:“领袖徽章是神圣的物品,一定要保管好,不要弄脏了。” 我郑重地道:“我会好好爱惜领袖徽章。” 卢武正离开房间。随手关了灯,房内顿时陷入黑暗。透过窗户,能见到院里水井旁的路灯,微弱的灯光照在窗户塑料纸上,像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黄。 屋外的寒风呼呼吹着,雪花打在塑料纸上,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裹住被子,还是觉得冷,把身上的羽绒服搭在被子上才觉得暖和些。 翌日,屋外白茫茫一片。卢武正不在家,茶几上留了纸条:“我去单位一趟,给你准备了两个烤红薯当早餐,在铁道大院不要到处跑动。” 客厅炉子在烧水,水已经烧开,炉盖上下抖动。茶几上放两个烤红薯。我用热水洗脸,吃了烤红薯,来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刚出门,就见到两男一女在铲雪。两女我认识,韩静宜和金湘玉。 一男没见过,皮肤黝黑,大鼻子,眼睛也大,显得木讷。他边铲雪边跟韩静宜说笑,我走到他们身边打招呼:“这么早就出来铲雪呀。” 韩静宜笑着回应道:“你起床啦!” 我点头道:“没想到昨晚又下了这么大一场雪。” 韩静宜把我拉到一旁,悄悄跟我道:“武正哥早上跟我说了,你是成川郡人,这几天就叫卢伟正。” 我诧异地问:“为什么叫卢伟正,听起来像是卢武正亲兄弟。” 韩静宜道:“武正哥起的名字,在大院里,我总不能叫你胡总吧。” 我想了想,觉得卢武正考虑得很周到,不但给自己安排好身份,还给自己起了个朝鲜名字。这样也好,如果跟大院的人问起自己的名字,我说叫胡伟,别人肯定觉得不可思议。 我瞥了她一眼,淡淡笑道:“我帮你们一起铲雪吧。” 韩静宜莞尔一笑,把铁锹递给我道:“中午没地方吃饭,可以去我家吃饭。” 见我和韩静宜在一旁窃窃私语,木讷的男人满脸敌意过来了。她盯着韩静宜问:“你们在聊什么,他是谁?” 韩静宜指着我道:“卢伟正同志。” 木讷的男人惊讶地道:“卢武正失散多年的兄弟回来了?” 韩静宜摇摇头道:“不是的,他是武正哥人民保安学院的同学。” 木讷男人打量着我道:“我叫朴勇进,是卢武正发小,很高兴认识你,我还以为是武正走失多年的兄弟回来了。” 朴勇进这么一说,我顿时明白卢武正为什么给我起名卢伟正,原来这小子有个走失多年的兄弟叫卢伟正。据朴勇进透露,卢武正的弟弟十多年就走失了,至今生死未卜,不过死了的概率更大。 金湘玉很快过来了,她笑着问我:“你远来是客,你也来帮大院铲雪呀?” 我跟金湘玉道:“现在也没啥事,我每天都想着为人民服务。” 朴勇进狐疑地看着我道:“你的思想觉悟很高,你真是武正同学?没听他提起过你。” 韩静宜瞥了他一眼道:“没跟你提起过,但跟我提起过。武正哥在人民保安学院的时候,和他关系最好,把他当亲兄弟看待。” 朴勇进郑重地点头道:“那是应该的,毕竟武正他弟也叫卢伟正,很可能已经死了。”朴勇进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这个名字不香了。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可能跟他们说老子叫胡伟。 我笑笑道:“我和卢武正革命友谊深厚,正因为革命友谊身后,我才从成川郡过来看他。” 朴勇看着我道:“你带口粮来没有?” 我顿时懵逼了。金湘玉开口道:“武正哥家又不缺口粮,来客人了家里口粮也够吃。” 我知道朝鲜人的口粮都是分配的,每户人家的口粮只够自家人吃,去亲友家做客,习惯自带口粮。 朴勇进道:“卢大叔他们走亲戚去了,带了不少口粮离开,我不是担心正武没吃吗?” 韩静宜瞪着他道:“你家没吃的,也饿不到武正哥,他可以去我们家吃饭。” 朴勇进笑眯眯看着她道:“我能去你家吃几饭吗?” 韩静宜打量着他道:“你饭量太大,我怕你把我家吃穷。” 朴勇进认真地道:“不会的,我可以少吃一点。” “你想什么呢,赶紧去铲雪。”韩静宜指着院子里雪,没答应他去自家吃饭。 朴勇进看看我道:“要不要一起为人民服务?” 我不假思索地道:“必须为人民服务,不过为人民服务员之前,我想先堆个雪人。” “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金湘玉看向我,忍不住笑了。 “像小孩子快快乐乐多好。”我也看向金湘玉,这个扎马尾的淳朴女孩很讨人喜。 “下午我还要上班,没时间干这种无聊的事。”朴勇进看我的眼神满是嫌弃。 “你赶紧去热电厂烧锅炉,要是你不在岗,城内里停电就麻烦了。”韩静宜说完,我知晓了朴勇进在热电厂烧锅炉,难怪他那么黑,烧锅炉没几个白的。 “我不在岗,这几天也不会停电,厂里燃料还够,等一阵就不好说了。”朴勇进抬头看向城内里集市方向,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远处几根大的烟囱立在山野里,冒着滚滚黑烟。 我见过国内热电厂的烟囱,冒出的都是白色烟雾,这几根烟囱冒黑烟,着实让我觉得污染严重。 “金湘玉,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朴勇进看着她问道。 “今天我休息,明天才上班。”金湘玉淡淡地回应。 朴勇进道:“还是你的工作好,不像我们干体力活。” 我好奇地金湘玉:“你在什么单位上班?” 金湘玉看着我道:“在城内里铁路部门上班。” 我哈哈笑道:“你该不会是铁路保安员吧?” 金湘玉道:“哪有女孩当铁路保安员,我是售票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