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5年5月13日)

宋进喜黑着脸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没弄清楚情况，就敢来抓人。”斗鸡眼人民保安打量着我们道：“宋团长认识他们？”宋进喜沉声道：“郑世俊同志曾经在我们军区工作过，说他是我们军区的人，也不算伪造身份。现在郑世俊同志在第三局工作，和金正旭同志关系很好，你竟然敢抓他。”

宋进喜抬出金正旭这层关系，郑世俊眉头紧锁。斗鸡眼人民保安不解地问：“金正旭是谁，比宋团长级别都高吗？”宋进喜摇头道：“你级别低，不知道上面的大人物我不怪你，你知道国防委员会吧？”

斗鸡眼人民保安点头道：“当然知道，那是我们国家的领导机构。”宋进喜道：“金正旭同志就是国防委员会重要的工作人员，当年我有幸在他手底下当过兵，他们和金正旭同志关系很好，你真要抓他们？”

宋进喜明面上在帮我和金正旭，实际上把金正旭和他捆绑在一起。郑世俊非常不悦，忙跟宋进喜道：“宋团长，人民保安办案，你们军区不该插手，我愿意和人民保安同志走一趟。”

宋进喜道：“世俊，你这样喊我，我可生气了。什么宋团长？将来不管我什么职务，我们只能以兄弟相称。你不要担心，他们不敢带你走，他们要是敢抓你，十二排的同志们不会答应。”

宋进喜说完，转身看向站在围墙边的士兵，铿锵有力道：“十二排听令，让我们恭迎老排长回家。”站在墙边的众士兵背着枪，列队过来，在离我们两米远的地方止住脚步，扯着嗓子齐声喊道：“欢迎老排长回家，欢迎老排长回家，欢迎老排长回家。”

士兵们声音响亮，震耳欲聋。我顿时明白，郑世俊曾经是十二排的排长。朴勇进和金湘玉看傻了眼，几名退休的大妈看傻了眼，以为今天铁道大院来了大人物。斗鸡眼人民保安被吓住了，围住我和郑世俊的人民保安，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道，耷拉着脑袋，胆怯地看着人民军。

我觉得非常爽，一种虚荣感油然而生，这种感觉比挣钱还过瘾。我顿时明白，为什么很多人迷恋权力，权力能让人上瘾，让人觉得爽。我心里清楚，他们欢迎的对象是郑世俊，不过我和郑世俊在一起，也觉得脸上有光。

我再次看向金湘玉，她满脸惊，我内心有种满足感，觉得非常有面子。郑世俊却不这么认为，他的脸阴下来，扫视一眼十二排的众人，始终眉头紧锁。

宋进喜带兵来解围，郑世俊非常不高兴。我心里也清楚，宋进喜越是拉近和我们的关系，对我们越不利。因为安全省的人已经下来了，而宋进喜大概率有问题。

他现在想把我和郑世俊拉到他身边，一起对抗安全省的调查，只要和金正旭、郑世俊牢牢绑在一起，他就有对抗安全省的筹码。

郑世俊同样铿锵有力地道：“十二排的同志，你们辛苦了。我虽然在十二排当过排长，但十年前我被调离十二排后，就和十二排没关系了，大家都回去吧。”

十二排的人民军看着郑世俊，并没有离开。宋进喜叹了口气道：“世俊，你说这样的话，有点寒十二排老同志的心。”郑世俊冷漠地道：“你没有得到上面的允许，私自带兵闯入居民区，违反了组织规定，违反了军队纪律。”

宋进喜道：“我今天带同志们过来，不是执行任务，是迎接老排长回军区做客。你曾经在十二排待过几年，对十二排就没一点感情吗？今天他们自愿过来迎接老排长，十二排的那些同志，有的退役了，有的升官了，有的依旧坚守在十二排，今天过来的大部分都是老同志，你应该都认识，他们想老排长了……”

宋进喜说话很有感染力，郑世俊不笨，知道宋进喜在打感情牌，但他的目光从再次从十二排众人脸上扫过时，眼里竟然有泪光闪烁。郑世俊表面冰冷，其实内心细腻，重情重义。我能感受到，他对十二排感情很深，不然不会红了眼。

不过，他很快恢复冷漠，缓缓开口道：“身为军人，就该忠于将军，忠于国家，忠于人民。你们之中的很多同志我都认识，但你们今天擅离职守，违反军中纪律，我非常失望。”

郑世俊说完，有些人民军的眼睛也红了，嘴角微微动了。其中有人喊道：“郑排长，大伙想你了。”然后其他人跟着喊想他了。郑世俊道：“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老排长，就听我一句劝，赶紧回去。”十二排的人顿时没了主意，纷纷看向宋进喜。

宋进喜朝他们挥挥手道：“老排长都发话让大家回去，大家听老排长的话，小姜，你和大家一起回军营。”宋进喜说完，十二排人民军依依不舍看看郑世俊，和他挥手告别。等到十二排的人民军都离开了，宋进喜走到斗鸡眼人民保安跟前，把手搭在他肩上道：“我没骗你，郑世俊同志曾经是我们军区排长，你现在还要抓他吗？”

斗鸡眼人民保安道：“宋团长，我真不知道郑排长的身份。”宋进喜道：“要是他不调去平壤工作，以他的能力，现在是我的领导。”

斗鸡眼人民保安尬笑道：“宋团长和郑排长都是了不起的人才，军区有你们这样的人才，是国家之幸。”斗鸡眼人民保安都开始拍马屁，让我叹为观止。宋进喜笑道：“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带着你的人走吧，林局长那边，我会跟他交代。”

斗鸡眼人民保安立刻握住宋进喜的手道：“那太感谢宋团长了。”说完，他又指着我道：“宋团长，他也在你们军区工作过吗？”宋进喜介绍道：“他是胡伟同志，来自中国，在我们罗先特区投资经商，郑排长这次带他来我们水洞区考察。”

斗鸡眼人民保安盯着我看了半晌道：“他是中国人？看起来不像啊。”我尴尬地取下五角星帽，擦了擦脸上的煤渣，斗鸡眼人民保安这才若有所思地道：“现在看起来就有点像了。”

宋进喜道：“我和郑排长还有话要说，你带着他们先走吧。”斗鸡眼人民保安道：“那我们不打扰宋团长了。”人民保安离开院子后，宋进喜走到金湘玉眼前，打量她一眼道：“你是金所长的闺女吧？”

金湘玉忙点头道：“是的，我爸被军区的人带走了，他现在还好吧？”宋进喜环顾一下四周道：“你家住哪一户？我能去你家喝口水吗？”金湘玉指着正前方的屋子道：“我家就住这里，我去给您倒茶。”

宋进喜朝郑世俊和我招招手道：“一起进去喝口水。”郑世俊想了想，跟着进去了，我也跟着进去了。朴勇进则站在门口，没好意思进来，伸长了脖子偷听我们谈话。我瞥了他一眼，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我，像看怪物一样。

宋进喜跟我道：“胡伟兄去把门关上，我们的谈话外人听到不好。”我起身关门，朴勇进忍不住问：“你真是中国人？”我冲他点头道：“你想弄清楚怎么回事，可以问卢武正。”关好门，我重新回到座位，金湘玉倒了几杯大麦茶招待我们。

宋进喜率先喝了一大口道：“胡伟兄是中国人，喝得习惯大麦茶吗？”我跟宋进喜道：“大麦茶挺好喝的。”郑世俊端着茶杯，缓缓看向宋进喜道：“宋团长不回军营，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宋进喜道：“世俊，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成见了，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不管将来，我们的身份会有怎样的变化，兄弟情义永不忘，只要你遇到困难，需要帮助，我一定挺身而出。”

郑世俊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今天私自带兵闯进居民区，严重违反了军纪，被上头知道，会受处罚的。”宋进喜道：“我私自带兵出来违反军纪，你私自带中国人进水洞区，也违反了组织纪律？十二排的老战友听说你来水洞区了，都想来看看你，所以我带他们出来了。如果上头真要处罚我，我也认了，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就算处罚我，我也觉得值得。”

郑世俊道：“我不需要你帮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以正旭的名义，干违法犯罪的勾当。”宋进喜道：“当年你和正旭去平壤后，我都很少提你和正旭，我怎么可能以他的名义干违法的事。”

郑世俊道：“那最好不过，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军营吧，我在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宋进喜犹豫了半晌，叹了口气，起身离开。金湘玉跟着起身道：“宋团长等一等，我爸什么时候能回来？”

宋进喜看看我和郑世俊，又看向金湘玉道：“金所长目前确实在我们军区，他的问题说严重确实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

我忍不住开口道：“到底严重还是不严重？”宋进喜道：“金所长在矿区发生安全事故后，没有积极配合军区救灾工作，导致矿区犯人出逃，听说这个逃犯进入了平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