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记说不干涉学校评选，但能听出来他们有能力干预学校。朴局长不放人，权副局长觉得没面子，黑着脸道：“小朴，这些年我收到过不少投诉你的材料，但我觉得你思想觉悟高，追求进步，应该不至于犯糊涂，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那些投诉材料，我回去后得仔细看看了。”

权局长弦外之音很明显，他有朴局长的把柄。果然，遭到权副局长威胁后，朴局长的态度变了，忙陪笑道：“权局长，我们人民保安局一直在您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别人都以为我这个局长有风光，却不知我也身不由己。”

朴局长说完，看向了郑世俊，郑世俊没有任何言语。全副局长也明白朴局长的意思，郑世俊是安全省的人，他这个局长，两边都不敢得罪。朴局长深深叹口气，补充道：“孙正东这孩子本性不坏，但平时确实太调皮了，在高原郡惹了不少麻烦。他和本地人闹矛盾倒好，今天把国际友人都打了。”

权副局长瞥了我一眼道：“孙正东把你打了？”我指着崔惠真，严肃地道：“他要侵犯我朋友，我出面阻止，他就带人袭击我，口供上我说得很清楚了。”孙书记看着崔惠真道：“这个女同志长得虽然漂亮，但年纪这么大，眼睛瞎了，我儿子怎么可能侵犯她，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崔惠真羞愧埋头不语，郑世俊听不下去，打断他道：“你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像他那样的无耻之徒，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你儿子这德行，你这个当爹的也脱不了干系。据我了解，高原郡不少人检举揭发你儿子对女同志耍流氓。”

孙正东眼睛瞪得圆圆的，怒视郑世俊道：“你少放屁，我孙正东缺女人吗？都是那些女人巴结我，想跟我处对象被拒绝后，她们气不过故意污蔑我。”郑世俊上下打量一眼孙正东道：“和你爸长得一个样，就你这模样，没有女人会看上你。”

孙书记的脸顿时绿了，清清嗓子道：“我们今天不是跟你们呈口舌之争的，据我了解，这个女同志是矿区逃犯的老婆，曾经在水洞区热电厂工作，和热电厂领导有染。后来李成焕犯了错，到矿区接受劳动改造，她不顾礼义廉耻，跑到乡下又和一个叫李有光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前些天，李有光一家起火，都被烧死，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这样不正经的女人，思想败坏，我儿子不可能侵犯她，分明是她勾引我儿子。”

孙书记说完，崔惠真眼泪出来了，孙书记不但揭她的伤疤，还当众羞辱她的人格。郑世俊面皮抽动，怒道：“孙书记，说话放尊重些，这样羞辱一个失明的女同志，很光荣吗？”孙书记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身为十一科的人，高原郡的事和你无关，你这样护着矿区逃犯的女人，我怀疑你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郑世俊是个理智，情绪平静的人。此时此刻，他被孙书记激怒了，冲过去抓住孙书记的领口道：“你再敢胡说，我对你不客气。”孙书记故意刺激郑世俊道：“你们十一科这么牛？不去执行海外任务，反倒在国内耀武扬威，殴打国内基层干部？”

朴局长心里门清，我们这边有人，朴副局长那边同样有人，所以他两边都不得罪，忙上前劝道：“都消消气，高原郡发生这样的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天我做东，请大家喝酒，给大家赔罪道歉。”

权副局长嫌弃地道：“说要你赔罪道歉，赶紧把人给我放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郑世俊冷漠地道：“今天谁都不能把孙正东带走。”权副局长目露凶光地道：“你虽然是十一科的人，公然威胁国家干部，到底想干什么？不要以为你是十一科的人就了不起，来到我们咸镜南道，也遵守我们当地法律规矩，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就算你们领导来了，也不敢这么放肆。”

郑世俊看向权副局长道：“你在跟我说话吗？”权副局长道：“你最好松手，不然我有权逮捕你。”说完，他示意手下的人围住郑世俊。权副局长带了七八名人民保安过来，显然有备而来。郑世俊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很理智。

如果在关押室发生冲突，影响非常恶劣。他想了想，松开孙书记的领口，郑重地道：“身为地方领导，要对将军忠诚，要对得起人民群众，更要教育好你儿子。”

孙书记用不屑地道：“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儿子怎么样，用不着你管，你也没资格管。”郑世俊来到崔惠真身边安慰她，崔惠真让郑世俊不要计较了。

权副局长看了一眼朴局长道：“还不赶紧放人。”朴局长朝崔进男使眼色道：“快把人放了。”崔进男不甘地道：“这就把他放了？”朴局长道：“让你放你就放。”崔进男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乖乖把孙正东放了。

孙正东得意地走到和他发生冲突的瘦弱犯人跟前，拍拍他的脸道：“你给老子记住了，老子叫孙正东，你要是有机会出去，老子一定打断你的腿，不过你可能没机会出去了。”孙正东说完，朝瘦弱的犯人身上吐了口痰。

瘦弱的犯人真被他唬住了，呆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孙正东就那样大摇大摆走出关押室，孙书记皱眉，象征性教训道：“尽给我惹事，以后就给我在家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孙正东拉着孙书记的胳膊道：“爸，我在郡上待的无聊，就想下基层体验人民群众的生活，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嘛！”

孙正东跟孙书记撒娇，我看得起鸡皮疙瘩。孙书记道：“哪有像你这么下基层的，你这次回家后，就待在家学习，争取考上体育大学。”孙正东道：“我不上体育大学，我想上艺术大学。”孙书记严肃地道：“你一个男同志，上什么艺术学校？”

孙正东道：“我热爱艺术，我就想上艺术学院。”我心中暗自骂道，你这个混蛋哪里是热爱艺术，是热爱艺术学院的女同学，你要上了艺术大学，不知道有多少女学生要遭殃。权副局长带来的人盯着郑世俊，郑世俊沉默不语，没和他们正面对抗。

孙正东坚持要上艺术大学，孙书记苦笑着跟权副局长道：“你帮忙劝劝他，一个男人上艺术学校像什么话。”权副局长道：“听舅一句劝，听你爹的安排，上体育学校，舅认识体育局的人。”孙正东摇头道：“当运动员太辛苦了，我还是想成为艺术家。”

权副局长看看孙书记道：“你看看正东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这样下去迟早出事，回去后好好管教。”权副局长说完，带着人民保安离去。孙正东瞥了崔进男一眼道：“我说过你惹不起我，抓了我又怎样，还不是乖乖放我离开。”

我气不打一处来，孙正东太嚣张了。郑世俊沉默地看着他们离开，什么话都没说。等他们都走后，崔进男赌气道：“朴局长，以后关于孙正东的事我再也不管了，就算他杀人放火，也和我没关系。”

朴局长笑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如果你爸今天在这里，同样会放了孙正东。”崔进男失望地看看朴局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朴局长深叹一口气道：“今天的事确实是孙正东的问题，我们也将他逮捕了，你们看到了，孙书记和权局长都来了，我们郡上人民保安局要听从上面的安排。”

郑世俊冷着脸，什么都没说，扶着崔惠真离开，我也跟着离开。朴局长热情地把我们送到外面，要派人送我们回去。郑世俊没搭理他，带着我们上了一辆小轿车，他先去国营旅馆找到高明顺，和高明顺交流一番后，又开车带我们上山。

郑世俊一路上沉默，我主动跟他说话，他都没吱声，我知道他憋了一肚子气。汽车行驶在山间，阳光灿烂，投下斑驳的树影。崔惠真忍不住开口道：“恩人，你不要生气了，孙正东也没把我怎么样，就是委屈胡总了，为了我和孙正东发生冲突。”

郑世俊语气坚定地道：“不管孙东正有怎样的后台，这件事都不会这么算了，任何人犯了事都要受到处罚，包括孙正东。”

我跟郑世俊道：“孙正东他舅和郑锦泽认识，这件事有点棘手。”郑世俊道：“要不是郑锦泽牵涉其中，我不会惯着他们。这件事我会找金正旭商量，听听他的意见。”我看着他道：“金正旭在哪里？”郑世俊道：“他在山洞，让我带你们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