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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淡以處世
小康社會
曹其真
前澳門特別行政區立法會主席及
全國政協常委
2015年7月6日

全國政協十二屆常委會第十一次會議,於2015年6月15日到6月17日期間在北京召開。這次會議的主要議題是圍繞【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十三五” 規劃】建言獻策。在是次歷時三天的會議中,張高麗副總理在開幕式中向全體政協常委作了有關【“十三五”規劃】報告。在閉幕式前舉辦了十二届全國政协常委會第八次學習講座。中国科學院院士譚鐵牛應邀作了《人工智能的發展現状及展望》的講座,并與常委們互動交流。

 

全國政協俞正聲主席在6日17日的是次閉幕會議上做了重要的講話。俞正聲主席指出“十三五” 時期是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決戰決勝階段,制定好“十三五” 規劃,對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如期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意義非常重大。俞主席強調我們要認真學習貫徹習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精神,堅持問題導向,緊密聯系實際,深入研究“十三五” 時期我國經濟社會發展重大問題,努力為“十三五” 規劃制定提出更多適應時代要求、符合發展規律、反映人民意願的意見建議。在講話中,俞主席除了強調人民政協要認真學習貫徹中共中央關於統戰政協的新部署、新要求和深刻把握新形勢下統一戰線的法寶地位外,還要進一步加強人民政協制度建設,構建科學合理的人民政協制度體系,推進人民政協事業不斷發展。

 

我自1993年第八屆全國政協已擔任全國政協任委員,在全國政協裡真可說是一位“資深”的委員。但是在長達20多年的全國政協委員的任期中,我常常為自己在全國政協委員的位置上,沒能對國家和社會作出更大的貢獻而感到遺憾。因此我特別認同俞主席提出的,【要進一步加強人民政協制度建設,構建科學合理的人民政協制度體系,推進人民政協事業不斷發展】號召。因為在我看來政協委員並非僅僅是一個形同虛設的榮譽稱號,而是肩負著的沉甸甸的責任。我一直認為每當我們接受一項任命前和在擔任某一個職位時,首先要考慮的不是這項任命和這個職位能給我們帶來多少名譽和地位,而是如何儘自己的努力,希望自己能在這個職位上做到『稱職』。也因此在我漫長的職業人生中,我在擔任任何一個職位時,都會盡力地將工作做到最好,並也基本上可算是『稱職』的。但是唯獨在全國政協委員的職位上,由於自己長期在澳門生活,因此在對國家的情況並不全面了解的情況下,應該如何真正發揮全國政協委員的作用,在概念上是比較模糊的,並且在行動上也常常處於少作為的狀態中。

 

俞正聲主席在閉幕式的講話中提到的發生於6月9日的貴州畢節的四個留守兒童集體自殺事件,引起了我的高度關注。其實在事發後,我已從報章報導中看到了這件令人感到萬分震驚的報導。在事件中四個自殺的孩子,最大的男孩張啟剛也不過13歲,其他的是三個女孩,分別是10歲8歲和5歲。由於他們的父親離開貴州畢節在外地打工,而母親由2014年3月離家出走後,除了和他們通過一次電話外,並沒有再回家看望過他們。換句話說,這些孩子自2014年3月起,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裡,因為家中沒有成年人,所以他們一切的生活起居都要靠他們自己照顧。事發的6月9日,本是他們上課的日子。但是據報導,除了最小的5歲的女孩偶然會去幼兒園上課外,張啟剛和他的10歲和8歲的妹妹大約於5月8日起,將自己鎖在家裡不再出門。當然他們於6月9日那天都沒有去上學。在當晚11點半左右,張啟剛由家中3樓窗口跌落的巨響引起鄰居的注意,因此報警。但是可惜的是,等警察到達他們的住處時,發現4個孩子因喝下劇毒的農藥已全部喪生。

 

據報導稱,對於孩子們服食的是什麼農藥,為什麼自殺,公安機關稱還在調查中。另外,據貴州畢節七星關區政府網站的消息,貴州畢節死命留守兒童服食農藥自殺身亡之後,畢節市委和七星關區區委決定,對在該事件中負有相關責任的責任人進行處理,七星關區人民政府副區長、教育局局長等相關負責人被停職檢查或免職。七星關區已經成立聯合調查組,對該事件進行深入調查,待該事件調查之後,將視情節嚴重情況,對相關直接人作相關紀律處分。

 

據網上探訪貴州畢節留守兒童的記者稱,在採訪當地留守兒童時心中感到特別的酸楚。報導並稱由於村里很多父母不在家,而孩子們家中又有眾多兄弟姐妹,不少孩子在不上课時就得呆在家中照顧弟弟妹妹。而從記者在當地採訪時拍攝的留守兒童家庭的照片中,我們可以看到留守兒童的生活環境是非常惡劣的。

 

看了上述的新聞和記者在當地採訪時拍攝的照片後,我的內心除了感到不可置信以外,還感到特別的擔憂和難過。令我感到不可置信的是,在經濟快速增張的中國這樣的悲劇還時有發生。而令我擔憂的是,要如期實現在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絕對是那麼的任重道遠,和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另外,令我感到特別難過的是,沒有人過問和關心於貴州畢節自殺的4兄弟姐妹,在事前超過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裡,已將他們自己鎖在家裡的事實。

 

我一直認為這個世界是充滿溫情和友愛的。尤其是在我們貧窮的農村裡,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相比生活在歐美或中國大城市的石屎林中的城市居民要密切得多的。但萬萬令我想不到的是,這樣悲凄的悲劇卻發生在我們中國的農村。那4個孩子本來應該是享受童真和生命給於他們的快樂,但是他們卻在毫無外界關心的情況下,用自殺的方式結束了他們短暫的生命。相信在那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這些孩子們腦子中想的是什麼和他們內心究竟處於怎樣的狀態,將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永遠的秘密。當然我知道這個事件純屬個別的事件。但是通過這件事件,我不得不對我國目前存在的大約6000萬的留守兒童的生活、教育、健康和心理成長狀況感到憂慮。

 

我認為在我們的人生中,童年生活對我們是最至關重要的。因為任何在我們童年時發生的事情,即使在成年人看來是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會在我們幼小的心靈中留下深深的烙印。就我自己來說,我到了現在這麼一把年紀的時候,在內心還會因在童年時,覺得母親在對待我們兄弟姐妹時存在偏心和母親對我比較冷淡而感到隱隱作痛。記得在童年時,我常常會想如果我死了,母親是否會傷心和流淚。因為在我幼稚的心靈裡,母親是否傷心流淚遠比我的生和死更重要。又譬如,當我第一次在父親的辦公室中見到我父親簽支票的神態就深深地吸引了我,並暗自立志等我長大成人後,一定要效法父親做過成功的老闆。再譬如,當我還在童年時,因已掌握了家中的財權而洋洋得意,並對每月必須來我處取家用的堂姐百般留難,直到自己良心發現對堂姐這種態度是完全錯誤時,才知道悔過。相信這些在童年生活中發生的點點滴滴,都是我建立價值觀、是非觀和世界觀的基礎。

 

在政協常委會閉幕後的好幾天時間裡,我在不知不覺中,總是會想到發生在貴州畢節的這件悲劇,因此我的心態也是處於悲切和酸楚的境況下。我問自己能為那些處於類似處境的孩子們做些什麼?當然我知道我個人的力量很微薄,我能做的也不多。但是當我想到澳門同濟慈善會在過去的五年中,特別是我們北京辦事處成立後,我們的慈善工作基本上傾向於在中國貧窮地區推動學前教育和關心並改善農村留守兒童的生活質量時,我的內心感到絲絲的安慰。當然我明白教育是自人類存在以來長期的工作,是需要我們千千萬萬代人共同努力才能見到效果的事業。而留守兒童的問題更是因為近年來我國經濟高速增長而產生的社會問題,也並非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問題。但我相信只要我們齊心合力,這些問題最終是能夠獲得圓滿解決的。因此我叮囑自己,僅管自己能做的並不多,但我一定要堅持在餘生中盡力而為,並將這些工作做到最好。

 

在離開北京回港澳前,我和我們澳門同濟慈善會北京辦事處的同事和【為中國而教】的工作人員相約共晉午餐。我們同濟北京辦事處的同事和【為中國而教】的工作人員全部都是擁有高學歷的年輕人,而我們澳門同濟慈善會和【為中國而教】都是從事中國落後地區幼兒和基礎教育的慈善機構。所以我特別喜歡這些自願投身到工資待遇相對較低的慈善事業的年輕人,也對他們的父母親,在物慾橫流的現今社會裡,鼓勵和支持他們花了很多精力和金錢培養出來的子女獻身慈善事業而感到非常的欽佩。

 

正因為我知道他們的生活並不富裕,和他們工作負擔非常沉重。因此每當我到北京開會時,我都會抽空和他們聊天和吃飯。我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一則是能讓他們偶然地改善-下伙食以示我對他們的敬意;二則也讓我能多了解年輕人對這個世界上發生的大小事情的看法;三則是通過和他們的交往,能令我從他們身上吸取青春的正能量,並讓我忘掉自己的年齡,從而令我的老年生活過得更愉快。

 

在那天的飯桌上,我和年輕人像往常在聚會上一樣地談笑甚歡。我向他們表示我對他們的敬意,因為我覺得他們都是在從事一項非常偉大的事業。雖然他們的工作,可能一輩子都不能給他們帶來很多的財富、名譽和地位,而且他們的工作成績亦可能不能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但是我認為他們從事的事業是完全符合中共十六大報告中指出的在我國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精神的。

 

中共十六大報告從經濟、政治、文化、和可持續性發展的四个方面界定了全面建设小康社會的具體内容。特别将可持續性發展能力的要求包含在其中。具体就是六个“更加”: 經濟更加发展、民主更加健全、科教更加進步、文化更加繁榮、社会更加和諧、人民生活更加殷實。所以我們要在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理解,應該是不僅僅要解决老百姓的温飽問題,而是要從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满足城鄉發展的需要。當然要從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都能满足城鄉發展需要的話,那麼教育必然成了對我國是否能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並如期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起決定性的因素。

 

那天當我環顧在飯桌上的這些青年時,我內心的喜悅不言而喻。我為我們國家擁有那麼多優秀的、富有崇高理想的、和奉獻精神的青年感到高興和驕傲。他們的不追求名利,並默默無聲地為中國貧窮地區教育事業而奮鬥的精神也是完全值得我們肯定和支持的。他們在我心目中,都是站在教育戰線最前線的無名英雄。我除了從內心對他們衷心敬佩外,我希望他們都能認識到他們工作的重要性和他們肩負的責任重大。

 

在結束本文時,我希望發生在貴州畢節的悲劇不要再次在世界上發生。另外我告訴自己,在今後的歲月裡一定要多和年輕的朋友交往。因為在每次和他們交往中我都能感到自己是受益匪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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