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15年4月11日) 

2月23日星期一早上學生們都有課，而我卻並沒有為自己安排任何事情，因此睡了個懶覺。吃完早餐後，回到房間坐在沙發上，仔細回憶在過去幾天裡的生活和見聞。其實，我在葡萄牙有很多朋友，但是那天我不想出去會友，更不願去逛街。在以往的歲月裡，我無論在港澳或在旅行時，總會相約三、兩好友，在咖啡館聊天，或去逛商場。但是近幾年來，我似乎變了另一個人。當然我偶然還會和朋友喝咖啡聊天，但對購物卻似乎一點興趣都沒有了。那天在里斯本四季酒店的房間裡，我為自己泡了一杯龍井茶，並拿起我帶在旅途中閱讀的書籍，盡情地享受著自17日晚離開香港後，最清閒的、安寧和舒適的一個早晨。

我從小外向、好動，並習慣家裡人多聲雜的環境。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變得越來越喜歡獨處給我內心帶來的寧靜。曾幾何時，我總是不能夠、也不願意獨處。年輕時無論工作如何忙，我在每天工作後，還會相約朋友去咖啡館喝咖啡，並且是不過午夜決不會回家休息的。所以說，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覺得人是會變的。因為我就是一個從不喜歡和不能獨處，到學會獨處，並非常享受獨處樂趣的人。我想這是否就是“成熟”的具體表現？

中午，我約了個別的、即將走上社會的學生一起午膳，了解他們對未來生活和工作的想法。其實，我內心對我只約了個別學生午膳感到有些不安。因為我知道學生們都希望得到我的關心，而我內心實在也是對每個學生都是一視同仁的。但是那是我在里斯本唯一一個沒有事先安排的午膳時間，為了能在小範圍內詳細聆聽學生們的心聲，所以只能臨時安排一個小範圍的午餐，但那時我並沒有公開我和個別學生一起午膳這回事。不過在寫這次歐洲行的回憶時，我覺得我必須實事直說。所以希望沒有被邀請的學生們切勿對此產生誤會。

那天下午3點半，我和全體學生開一個座談會。那天令我很驚奇的是有一位並非澳門同濟慈善會的學生Jady參加了座談會。Jady是澳門人，她目前是美國的一所大學的碩士生。她在里斯本是因為美國學校和葡萄牙學校有一個交換學生的項目，因此她在葡萄牙逗留半年。到里斯本後，她認識了我們澳門同濟慈善會在葡萄牙的學生。因此她在知道我會去和同濟學生們共度春節後，通過同濟學生向我詢問，她是否能參加我們的活動。當然，我即時就答應了她的這個請求，因為對我來說，多一個人或少一個人參加我們的活動，並沒有什麼問題，更何況她是澳門人。但是我想即使她並非澳門人，只要旅遊巴士上有位置的話，我也是會同意的。所以在21日和22日，她都全程和我們同行。但是令我想不到的是，她會來參加我們的座談會，並坐在一旁全神貫注地做著筆記。在座談會結束後，還親手交給我一張由她用筆寫的充滿感情的，一個孩子送給自己媽媽的感謝卡。雖然我跟她並不太熟悉，但在讀她給我的卡時，我內心是充滿溫暖和幸福的。

其實，在21日那天我們出發去Evora的路上, 我在巴士上已向學生們宣佈歡迎Jady加入我們的團體。我亦趁機告訴同濟的學生們，人要主動並懂得抓住一切機會。我知道很多年輕人即使心中非常羨慕和嚮往和同濟學生們一起度過一個愉快的周末，但是礙於害羞還是不會像Jady那樣, 主動提出參加活動的要求。當然這件事的本身，可能並非是Jady人生中的一個機會。但是至少在那個周末，她不需要獨自在陌生的里斯本度過一個孤獨的周末。因為她的大膽和不放過人生中的任何機會，她不但免費地度過一個豐富多彩的周末，並且也結識了很多新的朋友。

我常常告訴年輕的朋友們，多個朋友多條路的道理。所以我認為只要有機會，我們每個人都必須抓住任何能結交朋友的機會。根據我的人生經驗，在每個人的人生中，都會出現很多機會，但是如果我們不抓住機會的話，那麼機會在瞬間裡就會消聲匿跡並一去不再復返。而我們在無意中結織的每個朋友，可能都會在我們人生的某個階段中，對我們的事業發展或生活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我的人生中曾經由於我能及時地抓住機會，因此我的人生路走得相對的順利。對於這些，我曾在很多篇博文中都有提及，在此不再重複。

今天我要提的是，我們澳門同濟慈善會今天之所以有一個聰明、能幹、忠誠和年輕有為的北京辦事處主任陳函思，完全是她能抓住一切機會的緣故。事關多年前，當她在星加坡學習時的某一天，在看了我的博文並在和我毫不相識的情況下，有感而發地給我發了一枚電郵。我覺得這個孩子頗有點意思，因此給她回了信。從此我們開始成了筆友。在此後的我和她的通信中，我發現了她身上的很多長處和優點。也因此當她即將結束學業時，我請她去北京為我們澳門同濟慈善會，探索如何在中國開展慈善事業。她刻苦耐勞地、獨自一人在北京創事業的精神，令我對她不但更加喜愛，並且增強了以北京為中心開展在中國內地慈善工作的決心。在她到北京的8、9個月後，澳門同濟慈善會開設了北京辦事處，她也順理成章地出任了辦公室主任。

我和陳函思是在無意中，也沒有任何目的的情況下相識的。令我倆都沒有想到的是，我們之間無意的相識、相交，促成了她為我們澳門同濟慈善會，在內地的慈善事業中踏出的第一步。她也從此成了在我的慈善道路上，一位親如女兒般的好員工。而對她來說，我倆的相識也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因為如果我們不相識的話，她可能不會從事慈善事業。那樣的話，今天的她也不可能在開始她人生事業的同時，獲得一位非常欣賞和愛護她、並願意栽培她和默默在背後支持她的Boss。

在那天和學生們的座談會上，我用了很多的時間囑咐他們，在人生道路上和他人相處時要能吃虧和肯吃虧。因為我的人生經驗讓我明白，“明吃虧暗便宜”的道理。我告訴學生們，在這個世界上和現今社會中，是沒有真正的傻瓜的。如果我們總是想佔別人便宜，也不願吃點虧的話，那麼我們肯定不會有真正的朋友。而且別人也都會為保護他們自己的利益，而遠離我們。因此在我們和他人相處時，不但不能想佔別人的便宜，並且凡事都要肯吃點虧。因為如果我們凡事都能吃虧的話，我們一定能贏得周圍人的欣賞和友誼。而當我們在這種情況下交的朋友，一定會真心的對待我們。因此當我們遇到困難和有憂愁時，即使我們不開口向別人求助，他們也一定會千方百計、並想方設法地為我們排憂解難的。

當然我認為要做到這點是太不容易的，因為自私是人的本性，人往往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不會想得長遠。因此要真正按照“明吃虧暗便宜”的道理去實踐人生的話，一定會有很大難度的。不過在過去幾年裡我接觸佛學後，我覺得“明吃虧暗便宜”的道理是再正確不過的。因為佛學所講的“捨得”就是強調，要我們明白“有捨才有得”的道理。

其實我也不是生來就知道“明吃虧暗便宜”這個道理的。而是在人生中經歷一些事情後才慢慢明白的。那一天我告訴了學生幾則我人生路上的故事。譬如，在祖國改革開放初期，澳門湧入大量廉價勞動力，當時幾乎所有的企業都降低工人的工資，而我由於於心不忍眼看著公司裡的工人，因此而過著不夠溫飽的生活，所以堅決不同意壓低我們公司工人的工資。但是這明顯地，令我們公司的成本在和澳門的同類公司相比較下要高出很多，也就是說我是吃了大虧的。不過時間長了以後，事實證明我並沒有吃虧。而是因為我甘願吃虧，所以最後是佔了便宜的。

那是因為由於我們公司不願壓低工人的工資，所以贏得了在公司任職的工人的信任。工人在工作時都表現得特別的積極和主動，大大提高了工作的效率。並且在後來澳門出現勞工荒的情況下，我公司的工人還是保持著相對穩定的狀況。因此並沒有受外界工源缺乏的影響。又譬如，80年代初，我從個人本來不多的積蓄中，拿出絕大部分送給了兩家老闆棄廠並欠下薪金的，我不認識的工人們。當時在這件事上作出決定時，我內心是經歷了劇烈的鬥爭。因為我知道，一旦我將錢拿了出去，不但在過去11年來我辛苦工作的積蓄幾乎盡失，而且也是無法再將給出去的錢追討回來的。但是最後，我還是將錢掏了出去。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雖然在表面上我是吃了大虧，但是在社會上我卻贏得了口碑。也因此相信我那次的決定不但是對的，而且對我在1992年的立法會選舉中贏得直選席位起了積極的作用，也為1999年回歸後當選澳門特別行政區立法會主席奠定了基礎。所以說我的上述經歷都讓我深切地體會到“吃虧就是便宜”的人生哲理。

寫到這一刻，我有一位朋友，發了一則敘述中國清末有名商人胡雪岩的故事的微信給我。這則故事，在2月23日和孩子們座談時，我還沒有聽說過，但是我覺得它充分證實了我上面說的“明吃虧暗便宜”的道理是正確的。我現在摘錄其中一部分，和網友們分享。它們是：

【有人稟告，說有個商人有急事求見。前來拜見的商人滿臉焦急之色。原來，這個商人在一個生意中栽了跟斗，急需一大筆資金周轉。為了救急，他拿出自己全部產業，想以非常低的价格轉讓給胡雪岩。

胡雪岩讓商人第二天來聽消息，自己連忙吩咐手下人去打听是不是真有其事。手下人很快趕回來，證實那個商人沒有說謊。胡雪岩聽了以後，連忙讓錢莊準備銀子，又從分號急調了大量現銀。第二天，胡雪岩將那個商人請來，不僅答應了他的請求，還按照市場價來購買對方的產業，這個數位大大高於對方轉讓的價格。大家都驚愕不已，不明白胡雪岩為什麼連到手的便宜都不占，卻要堅持按市場價來購買那些房產和店鋪。

胡雪岩看了看疑惑的人們，講了一段自己年少時的經歷：「我還是一個小夥計時，東家常常讓我拿著帳單四處催賬。有一次，正在趕路的我遇上大雨，同路的一個陌生人被雨淋濕。那天我恰好帶了傘，便幫人家打傘。後來，下雨的時候，我就常常幫一些陌生人打打傘。時間一長，那條路上的很多人都認識我了。有時候，我自己忘了帶傘也不用怕，因為會有很多我幫過的人為我打傘。”說著，胡雪岩微微一笑：「你肯為別人打傘，別人才會願意為你打傘。那個商人的產業可能是幾輩人積攢下來的，我要是以他開出的價格來買，當然很佔便宜，但是人家可能就一輩子翻不了身。這不是單純的投資，而是救了一家人，既交了朋友，又對得起良心......誰都有雨天沒傘的時候，能幫人遮點雨就遮點吧。這也是我下雨時即使不帶傘也不會被淋濕的妙法啊!」

眾人聽後，久久無語。後來，那個商人贖回了自己的產業，也成了胡雪岩最忠實的合作夥伴。在那之後，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胡雪岩的義舉，對他佩服不已。胡雪岩的生意也好得出奇，無論經營哪個行業，總有人幫忙，有越來越多的客戶來捧場。

金銀珠寶、古玩字畫都不是真正的寶藏，人格的魅力，才是人一生最大的寶藏。

人生的財富，不是你擁有多少貨幣，擁有多少不動產；而是你説明了多少人，支援了多少人，影響了多少人，在你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還有多少人懷念你！】。

-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