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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淡以處世
閱讀
曹其真
前澳門特別行政區立法會主席及
全國政協常委
2015年12月24日

(原文發表於2013428)

 

自從2011年夏天起,我首次閱讀由友人贈送給我的,由佛學大師聖嚴法師撰寫的名為《生死皆自在》的書籍後,我開始對佛學和各位佛門大師,特別是聖嚴法師和星雲大師的著作,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在閱讀多位佛門大師的著作後,也曾在多篇博文中寫下了我的讀後感。各位大師的著作都是透過他們平實、樸素的語言,豐富的人生經驗和高超的智慧,分析人的生命意義、和人應該如何活在這個世上。從而引導讀者們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和為人處世之道。在不到兩年的短短時間中,我自覺內心起了較大的變化。現在我不再像以前那樣糾結在人與人之間的各種爭鬥和是非中,也在思想上和內心中進一步的淡化自己對【名和利】的追求。除此之外,我覺得自己從佛學和佛門大師的著作中,取得的最大的收益是,我不再像以前一樣執著於【自我】,目前我心中【奉獻】的想法越來越殷切。我也發覺我的心靈是前所未有的平靜。而我的人生也進入無憂無愁的快樂狀態。

 

我內心的轉變促使我對佛學的【教人為善】、【人生智慧】和【奉獻衆生】產生了無比的敬仰。也因此我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中,如飢如渴地尋找佛經書籍和佛門大師的著作。去年我興沖沖地在網上找到兩部佛教經典《楞嚴經》和《六祖壇經》。但是在閱讀過程中,我感到少有的沮喪。因為我根本看不懂這兩部佛經究竟想說什麼。最後,我在花了九牛二虎的精力和在反覆閱讀後,才將两部經典中的其中一部《六祖壇經》勉强讀懂。我指的勉强讀懂,其實也是似懂非懂的。我埋怨自己沒有將國學基礎打好,更為自己以前對宗教信仰的輕視和偏見感到萬分的遺憾。

 

前一陣子,我的一位朋友送了很多書籍給我,其中有一本是由星雲大師著作的《金剛經講話》,由於在那段時間,我想閱讀的書籍太多,所以一直沒空將它閱讀。其實我對《金剛經》這個名字早有所聞,只不過我從未尋求閱讀《金剛經》。

 

事關,1995年夏天當我的母親與世長辭和她的墳剛做好後的第三天,我夢見母親滿臉痛苦地躺在一個土坑中,她向我訴說她睡得很不舒服,因為她被壓得透不過氣來。她的說話將我驚醒。夢中的情景令我內心忐忑不安。在這之前,我曾在母親去世後的第二天夢見她。記得那天下午,我去理髮店剪髮,在困極的情況,我坐在理髮椅上睡著了,在夢中我見到母親帶著慈祥微笑坐在我面前看著我,但當我正想喊叫媽媽的那一刻,我的夢醒了。母親在夢境中的慈容給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的印象。但是這次夢中母親面帶痛苦的樣子,令我的內心充滿恐慌,我內心真的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在此事之前,我對已去世的人托夢給還在生的親友一說,也時有所聞。夢中之境雖是虛假的,我在一般情況下,我不會理會。但這次我心中卻充滿矛盾和焦慮。心想如果真的是母親托夢訴說她在她的新家【住】得不【舒服】,那麼為人女兒的我,是沒有理由對此置之不理的。但是,我也曾聽老人們說過,拆墳和遷墳都是大事。所以我不敢輕率的決定將母親剛砌好的墳拆掉重新建造。由於母親生前是信佛的,因此,我在起床後直奔觀音堂,向主持求教。觀音堂主持聽罷我的一番說話後,說拆墳萬萬不可,但叫我為母親打一堂【金剛經】的齋,因為【金剛經】是佛教中一部十分重要的佛經。由法師們為母親念頌此經是完全可以免除母親的痛苦的。當然我對主持的建議一口答應,並擇日為母親打了一堂【金剛經】的齋。

 

那天我拿起星雲大師撰寫的《金剛經講話》,一本正經地坐在沙發上,一手執書、一手捧著香味撲鼻的龍井茶,開始閱讀。但是我發覺我如掉入了雲霧中,我除了明白作者序中的第一段【金剛經是千年來被討論最久,注疏最多,影響最深遠,歷久不衰的經典之作】外,從第二段開始就完全看不懂了。在此時,我的內心感到甚是不忿,因此我勉强自己往下看,但是兩分鐘後,我不得不作罷並將書放下。因為我根本不明白星雲大師寫的是什麼?

 

隔了幾天,我收到了一位小朋友送來一本由南懷瑾先生著述的《金剛經說什麼》。那天晚上晚餐後,我又端坐在沙發上,拿起書本閱讀。但是雖然我覺得南懷瑾先生在這本書的用語比較通俗易懂,但是我還是無法明白金剛經究竟想說什麼。在無奈中,我隨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另一本由當代著名哲學家、學者和作家周國平先生撰寫的《人生哲思錄》。記得第一次閱讀周國平先生的著作是去年的11月。當時我因病在家休養時,一位網友給我傳來一篇由周國平先生寫的名為【人生邊上的智慧——讀楊絳《走到人生邊上》】的文章。在讀了周先生撰寫的文章後,我上網查閱了楊絳先生的生平,也即時閱讀了楊先生所著的《走到人生邊上》。並為此寫了一篇名為博文《人生邊上》的文章上載到我的博客中。從此楊絳先生和周國平先生這兩位的名字,深深的留在我的腦海中了。我購買了由楊降先生撰寫的《我們仨》和由周國平先生撰寫的多本書籍,其中這本《人生哲思錄》是我一直想讀,但是還沒有來得及閱讀的。

 

當我揭開《人生哲思錄》,讀到第一編【生活感悟】中的第一節【生話態度】時,就給在這一節文章中的第一、第二段話所吸引,我發現我無法將它再放下,因此我又一次挑燈夜讀,直至深夜才依依不捨地將它放下。那兩段吸引我的文字分別是:

 

【我的人生觀若要用一句話概括,就是[真性情]。我從來不把成功看作人生的主要目標,覺得只有活出[真性情]才是沒有虛度了人生。所謂[真性情],一面是對個性和內在精神價值的看重,另一方面是對外在功利的看輕。】;

 

【一個人在衡量任何事物時,看重的是它們在自己生活中的意義,而不是它們能給自己帶來多少實際利益,這樣一種生活態度就是[真性情]。】

 

周國平先生的這本書可說是近期來最吸引我的一本書。他在書中的很多篇章值得我細讀、再讀。因為雖然全書內容是周先生的個人人生感悟,但它們對我在反思自己人生時,是具有至深的啟發性意義,也是非常值得借鑑的。

 

譬如他說:

 

【人世間的一切不平凡,最後都要回歸平凡,都要用平凡生活來衡量其價值。偉大、精彩、成功都不算什麼,只有把平凡生活真正過好,人生才是圓滿。】;

 

【人生最值得追求的東西,一是優秀,二是幸福,而這二者都離不開智慧。所謂智慧,就是想明白人生的根本道理。唯有這樣,才會懂得如何做人,從而成為人生意義上的真正優秀的人。也唯有這樣,才能分辨人生中各種價值的主次,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從而真正獲得和感受到幸福。】;

 

【每個追求者都渴望成功,然而,還有比成功更寶貴的東西,這就是追求本身。我寧願做一個未必成功的追求者,而不願是一個不再追求的成功者。如果說成功是青春的一個夢,那麼,追求即是青春本身,是一個人心靈年青最好證明。誰追求不停,誰就青春長在。一個人的青春是在他不再追求的那一天結束的。】;

 

【所謂成熟是指適應社會現存準則的能力。一般來說,一個人如果過於專注精神世界裡的探索,就會沒有興趣也沒有精力去琢磨如何使自己適應社會。】;

 

【自由有不同的含義,我們可以根據這些含義判斷一個人是自由人還是不自由人。

 

外在自由。其一,政治自由。取決於法治社會建立和健全的程度。其二,自由時間。除去為謀生而工作的時間,剩餘的便是自由時間。

 

內在自由。其一,頭腦的自由。自由的程度取決於擺脫偏見束縳的程度。具有獨立思考能力和品質的人是自由人。相反,懶於動腦、盲從習俗和輿論的人云亦云之輩,在權力和利益面前放棄真理的自私自利之徒,都是不自由人。其二,靈魂的自由。自由的程度取快於擺脫肉體(物質慾望和死亡恐懼)束縛的程度。有道德、有信仰的人是自由人,無道德無信仰的人是不自由人。】。

 

其實在周先生的《人生哲思錄》中的每一篇、每一節甚至每句話都值得我們細嚼慢嚥,仔細琢磨。我用了大約八個小時才能粗略地將533頁厚厚的、沉澱澱的書讀完。但是由於我在開始閱讀這本書時,是懷著對自己看不懂《金剛經講話》和《金剛經說什麼》的沮喪心理,所以當我讀到周先生書中的【讀書編】時,突然覺得心中充滿了希望。他說:

 

【怎麽讀大師的書?我提的方法是:不求甚解,為我所用。

 

不求甚解,就是用讀閒書的心情讀,不被暫時不懂的地方卡住,領會其大意即可。這是一種薰陶的過程,在此過程中,你用來理解大師的資源--即人文修養--在積累,總有一天會發現,你讀大師的書真的像讀閒書一樣輕鬆愉快了。

 

為我所用,就是不死摳所謂原意,只把大師的書當作自我生長的養料,你覺得自己在精神上有所感悟和提高就可以了。你的收獲不是採摘某一個大師的果實,而是結出你自己的果實。

 

《讀大師的書,走自己的路》。】

 

看到這裡,我放下書本,上網搜查有關周國平先生的生平。在介紹周國平先生的網頁中,我找到了一篇周先生的《閱讀的價值》。其中有一段我摘錄如下:

 

【儘管我是讀經典,但是我「不求甚解,為我所用」。真正要搞一個課題,必須是很認真的弄清楚它的原意是什麼。但對一般的閱讀來說,沒有必要去死摳含義是什麼,如果讀的過程中不感興趣,你可以跳過去,慢慢的,不求甚解,隨著積累,有一天你就會發現你讀那些書非常愉快,可以把它當閒書一樣讀。我想這個過程實際上也是為我所用,讀書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我們排除做學問很實際的目的,讀書就是我在吸取營養,把自己豐富起來。我自己感覺,讀書最愉快的是什麼時候,是你突然發現「我也有這個思想」。最快樂的時候是把你本來已經有的,你卻不知道的東西喚醒了。】

 

上述周先生的幾段說話不但啟發了我,也給了我勇氣重新再拿起南懷瑾先生著述的《金剛經說什麼》。我再次將它閱讀,當讀到不懂的地方,就暫時將它放下,並跳過不懂的地方,繼續再讀下去。就這樣我將這本書從頭到尾地讀完了。在過程中我真有【不求甚解】,但同時也有【若有所悟】的感覺。因為當我將書合攏之時,我欣喜地覺得我對金剛經中【無實無虛】的含意,好像已有了一些感悟。並且我對經文【須菩提。若菩薩心。住於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即無所見。若菩薩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中的“住”字的意思似乎也有了一些認識。在那一刻我覺得《金剛經》是告訴我真正佛法的修持是【放下萬緣】。我堅信在此基礎上,當我再次閱讀金剛經時,我會對它有更正確的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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