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13年2月23日)

日前和一位小朋友聊天。小朋友問我如果她身邊有人在做某件事時，佔了她的便宜，因此損害了她的利益，而這種損害是她認為自己可以承受的，而且也是根本不想計較的。那麼在那種情況下，她應該如何處理？是阻止那人的行為、直斥其非，還是裝聾作啞、聽之任之？這位小朋友的提問著實令我有些為難，因為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不過小朋友既然提了出來，那麼我告訴自己，一定要綜合我的生活經歷和人生經驗，給她一個令她滿意的答覆。

我的那位小朋友是一個很優秀的青年，她學歷很高、資質也很聰穎。最難能可貴的是，她非常能吃苦耐勞、而且很努力求上進。我和小朋友很有緣，我很喜歡她，她對我也很信任。所以我們一有機會就會在一起聊天。小朋友常常向我提出一些，她覺得有些想不明白的問題，並希望從我的答案中得到一些啟發。這位小朋友於半年前，結束學業、並踏上了社會謀生。雖然她在學校求學時，是一名學習成績非常優秀的學生，但是由於她過去的生活經歷很簡單、人際關係也相對地很單純，因此在她開始工作後，發覺在她周圍人們的行為、人與人之間的人際關係、和在她周圍發生的種種事情，和她在學校裡學到的和腦中想像的都有極大的差別。不過由於她在求學時的學習成績優良，而且學歷又高，所以她在開始工作前，一直覺得自己已為走上社會打好紥實的基礎。她更認為走上社會工作後，她一定能和求學時期一樣地得心應手、一帆風順、和成就大業。但是當她開始深入接觸社會，並和一些她從未接觸過的階層中的人接觸後，她驚奇地發現，原來她印象中的社會和實際中的社會之間是存在着非常巨大的差別的。

社會之複雜和人際關係之微妙都是她始料未及、並是無論在老師的教學中和課本上都無法找到的。對於這個發現，小朋友在驚奇之餘，非常理智地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她以非常實事求是的態度，一方面承認自己的不足，而另一方面下定決心深入社會大學，努力將『社會』這本書讀好，並將它學習透徹。小朋友曾悄悄的和我說過，她發現在【社會大學】中她自己好像什麼都不懂，她更比喻她自己是個『零』。其實，我雖然認為小朋友涉世不深、在人生經驗方面確實顯得有些淺薄，但是她絕对不是像她自己說的那樣，真的是『零』。不過，我對她如此坦白地承認自己的不足的態度是十分讚賞的。因為我也曾年輕過，我也和她相似，是在讚揚聲中長大的。我很清楚一向驕傲的她，在那一刻感到自己好像什麼都不懂的難受。但是我發覺她比當年的我理智、踏實。難能可貴的是她能放下【曾經優秀】的包袱，承認自己的不足，並面對現實、迎難而上。

我曾接觸過很多年輕人，他們本來都是很優秀的，但是因為他們不謙虚、不踏實、且染上了浮誇的習氣，所以他們認為在自己學業已成的情況下，已是什麼都懂、什麼都不用再學的人了。當然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是絕对不能想像、更不能接受他們原來還是有很多不足的。也正因為他們抱不謙虛和不可一世的態度進入社會，所以往往在社會中初試牛刀，而稍有成績時就會誇誇其談，自我感覺良好。而在碰到小小的挫折時就會一蹶不振、意志消沉。其結果是最終令他們的才華在他們根本不熟悉的社會中被埋没了。我對上述我的這位小朋友，本來心中已很有好感。在過去的近半年中，看到她不造作、不浮誇、不驕傲的實事求是的人生態度後，除了對她欣賞外，更覺得她孺子可教，前途無量。我告訴自己，只要她肯學，那麼我就樂意傾全力相教，並努力做她這匹【千里馬】的【伯樂】。

我對小朋友提出的上述問題作出了如下的答案。我告訴她，我以性格敏感、急躁，作風乾脆、硬朗著稱。又因為我從小就在心中樹立了【人弱被人欺、馬瘦被人騎】的信念。所以我一直告誡自己，我不能欺侮他人，但是我一定不能讓別人欺侮我。回憶自己的一生，特別是年紀輕時，只要我覺得和別人相處時，他人在言語上或行動上佔了我的便宜，就已構成了對我的欺騙和欺壓行為。因此為了維護自己的權益，我必須和人爭論甚至吵架，哪怕是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在人生過程中，我逐漸地認識到了，我的這種自我保護意識，雖然是有必要的。但是我們在做任何事情時，都必須把握一個適當的【度】。如果我們因為太强調自我保護，而没有將這個【度】掌握好，那麼我們就會顯得心胸狹窄，並给人時時、事事都特別計較個人得失的印象。而過分計較個人得失的人，一定是不會受他人歡迎的，也不可能是有好【人缘】的人。再則，我在生活中逐漸領會了，我們中國人的一句老話【吃虧就是便宜】的意義。因為我的生活經驗告訴我，在和人相交、相處時必然會出現一些矛盾和發生一些磨擦。這些矛盾和磨擦，往往是因為一方佔了便宜和另一方吃了虧而引起。當然佔了便宜的人會很開心，而吃了虧的人心中也必然地會感到不舒服。如果某人在很偶然的情況佔了别人一次便宜，可能還不會引起他人的主意。但是經常佔他人便宜的人，一定會引起他人的非議和防範。這樣的人的【人緣】必然不佳，生活圈子也不可能大，而且更不可能交上真心的朋友。因此當他有困難需要求他人幫忙時，別人一定是不會向他伸出援手的。所以說最後吃虧的應該是經常佔人便宜的人。

當然上面我已提到，我們做任何事都一定要有個【度】。在吃虧面前我們也要掌握這個【度】字。對我來說這個【度】字主要體現在是【明吃虧】或【暗吃虧】中。

我指的所謂【明吃虧】是，當人們佔我們便宜時，我們心中一定要清楚知道別人是在佔我們的便宜，也知道自己是吃虧的。不過卻因為給人佔了便宜，但給我們帶來的損失是自己能夠承受的。也因此懷着包容的心態，或感到這本來就是小事一樁，不值得一提，因此不想和人計較。在這種情況下，那麼我們可以裝聾作啞，甚至隻字不提。而所謂【暗吃虧】就是我們被人佔了便宜卻懵然不知。寫到這一刻時，我突然想起了我的一位朋友常常說的一句話，它是“我們絕對不能做一個被人賣掉後，還要幫人數錢的人”。當然我那位朋友的話聽起來有些好笑，但我認為他的話也是很有道理的。我認為能接受【明吃虧】的人往往是大量、包容、豁達和聰明人。而吃了虧卻不知道自己吃了虧的【暗吃虧】之人卻是愚蠢、無能的笨人。當然，我覺得即使是【明吃虧】，我們也不能是無限度地接受。而且我們絕對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覆地被同一個人佔便宜，因為真是這樣的話，我們不但自己會受到很大的傷害。而且一味忍讓也會助長那些事事、時時都想佔別人便宜之人的不良習氣，並成了【縱容】他人犯錯。而【縱容】他人犯錯是壞事，是不能和【包容】及【大量】相提並論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唯一的辦法是向那些機關算盡，總想佔他人便宜的人說【NO】及【STOP】。如果在我們表明立場後，他們認識錯誤，並從此改過，那當然是最好的。但如果他們不改的話，那麼我們就必須對這些人採取【避之大吉】的辦法。因為對這樣的人你無法改變他，但又不能、並不應和他繼續交往，那麼最好的辦法是避開他們。綜上所述，我認為，我們每個人雖然都必須心存善良、包容，但是我們卻不能因為心善和量大而無止境地讓人佔便宜或任人欺凌。

那天，我和小朋友還談到了我在影院看完【悲慘世界】後的一些感想，和我對【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惡】理論的一些看法。正如我在很多篇文章中已有提及，人類對這個話題的爭論相信會永無休止的。我本人一向主張以【人性本善】的角度去看別人。因為我感到持這兩個不同觀點的人，對待他人的起點有異，而結論卻是相同的。只不過，持【人性本善】觀點的人，總是想別人好的一面，不會在相識之初就懷疑對方和自己交朋友是有目的的，並且是別人用心或想佔我們便宜的。也因此會很樂意、很真誠地、並敞開胸懷地和對方交往。當然在相交、相處、並經過深入了解對方後，我們自然地會得出對方究竟是好是壞，和自己應否和他深交，或是僅僅停留在泛泛之交層面的結論。而持【人性本惡】觀點的人，往往在沒有來得及看清別人善良的一面時，已經開始懷疑別人的言語、行動是出於存心不良，甚至是惡意的。當然在這種情況下，這個人在對待他剛相識的人之初，就會採取提防、懷疑的態度，也不可能用敞開的心和人坦誠相交。當然持這樣態度的人，總給人有拒人千里的感覺，所以廣交朋友是不可能的，甚之連和人交往都會顯得很困難了。不過等到時間長了，這個人也會得出和上述持【人性本善】觀點的人一樣的，自己應否和他深交，或是僅僅停留在泛泛之交層面的結論。雨果【悲慘世界】中的兩個人物罪犯冉‧阿讓和警官賈維爾，就是很好的例子，因為我們誰也無法證明他們的本性是善還是惡。所以我現在是非常同意佛門大師聖嚴法師曾說過的那句【善與惡，不過是凡夫眾生的自我執著而已】。

不過，我雖然認同聖嚴法師曾說過的那句【善與惡，不過是凡夫眾生的自我執著而已】。但是我認為我還是偏向人必須持【人性本善】的觀點。因為我覺得持【人性本善】觀點看世界、看人類總是會抱樂觀的態度。在和人相處時也是坦誠和率直的，這樣的人心裡是充滿陽光的、快樂的。而且一定會有較佳的【人緣】且在生活中也一定是充滿歡樂的。反之持【人性本惡】觀點看世界、看人類一定是抱悲觀的態度，是先否定他人然後才肯定的，因此在和人相處時，他們是不可能坦誠和熱情的。這樣的人，因為自我保護意識太強，內心也必定是陰暗和不快樂的。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人當然不可能是廣結【人緣】的，當然我相信沒有【人緣】的人的生活是不可能充滿歡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