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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淡以處世
再讀《菜根譚》
曹其真
前澳門特別行政區立法會主席及
全國政協常委
2016年1月27日
(原文發表於201318)
在冩完「初讀《菜根譚》」後,我又在網上看到一段如下的文字﹕【由明朝洪應明寫的《菜根譚》和陳繼儒寫的《小窗幽記》及清朝王永彬寫的《圍爐夜話》並列為處世三大奇書。】我對自己從未聽過這三本奇書的名字感到有些不安。並深深感到自己在過去的幾十年中沒有閱讀中文書籍的損失之巨大。在這一刻,我下決心在餘生多些閱讀中國文學精華之作。
 
在讀完另一段網上如下的文字後,我閱讀此書的決心更加堅定了。它是【洪應明以「菜根」為本書命名。意謂「人的才智和修養只有經過艱苦磨煉才能獲得」。正所謂咬得菜根,百事可做」】。因此我迫不及待地上網將此書閱讀一遍。在讀完此書後,我更加感到書中的359則的智慧語中的每一則都是那麼地精闢。
 
我決定將在359則智慧語中,最令我感悟的26則智慧語和它們的解釋摘錄在我的文檔中以備常常閱讀之用。但在摘錄的過程中,我想到好的東西應該要和別人分享,所以我又再一次做了『抄書匠』,把那26則智慧語放上我的博客,並推薦给所有的網友。這26則和它們的解釋如下:
 
1)【原文】弄權一時;淒涼萬古。棲守道徳者,寂寞一時;依阿權势者,淒涼萬古。達人觀物外之物,思身後之身,寧受一時之寂寞,勿取萬古之淒涼。
 
     【譯文】一個堅守道德規範的人,雖然有時會遭受短暫的冷落;可那些依附權勢的人,卻會遭受永久的淒涼。大凡一個胸襟開闊的聰明人,能重視物質以外的精神價值,並且又能顧及到死後的名譽問題。所以他們寧願承受一時的冷落,也不願遭受永久的淒涼。
 
 2)【原文】淡中知真味,常裡識英奇。釀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異非至,至人只是常。
 
    【譯文】美酒佳餚和大魚大肉都不是真正的美味,其實真正的美味只是那些清茶淡飯;標奇立異,超凡絕俗的人,都不算人間真正的偉人,其實真正的偉人只是那些平凡無奇的人。 
 
3)【原文】得意須早回頭,拂心莫便放手。思裡由來生害,故快意時須早回頭;敗後或反成功,故拂心處莫便放手。
 
   【譯文】被當政者垂恩重用往往會招來禍患,所以一個人從政時不可過分貪戀權位,應抱有「見好就收」、「急流勇退」的態度;不過有時遭受小小的挫折,反而使人走上成功之路,因此遭受不如意的事打擊時,千萬不可甘休,不再繼續奮鬥。 
 
4)【原文】路要讓一步 味須減三分。徑路窄處,留一步與人行;滋味濃的,減三分讓人嚐。此是涉世一極安樂法。
 
     【譯文】在狹窄的路上行走時,要留一點餘地給別人走;遇到美味可口的好菜時,要留出三分讓給別人吃;這就是一個人為人最好的境界。
 
 5)【原文】義俠交友 純心做人。交友須带三分俠氣,做人要存一點素心。
 
     【譯文】跟朋友相處時,必須抱著拔刀相助的俠義精神,而作人處事也要存著一顆天真無邪的赤子之心。 
 
6)【原文】德在人先 利居人後。竉利毋居人前,徳業毋落人後;受享毋踰分外,修為毋減分中。
 
     【譯文】追求名利時不要搶在他人之前,進修德業時不要落在他人之後;當享受物質生活時不要超過自己的身份地位;當修養品德時,不要達不到自己所能達到的標準。
 
7)【原文】退即是進 與即是得。處世讓一步為高,退步即進步的張本;待人寬一分是福,利人實利己的根基。
 
     【譯文】 為人處事以遇事都要讓一步的態度才算是最高明的人,因為讓一步就等於是為日後進一步留下了餘地;而待人接物以抱寬厚態度的人為最快樂,因為給人家方便就是日後給自己留下方便的基礎。 
 
8)【原文】驕矜無功 懺悔滅罪;蓋世功勞,當不得一個矜字;彌天罪過,當不得一個悔字。
 
     【譯文】即使有世間最偉大的豐功偉績,也承受不了一個驕矜的「矜」字所起的抵消作用;即使犯了滔天大罪,只要能作到一個懊悔的「悔」字,就能贖回以前的過錯。
 
 9)【原文】無過便是功 無怨便是德;處世不必邀功,無過便是功;與人不求感德,無怨便是徳。
 
      【譯文】人生在世不必勉強去爭取功勞,其實只要沒有過錯就算功勞;救助人不必希望對方感恩圖報,只要對方不怨恨自己。 
 
10)【原文】留正氣給天地 遺清名於乾坤;寕守渾噩而黜聰明,留些正氣還天地;寕謝紛華而甘詹泊,遺個清名在乾坤。
 
       【譯文】人寧可保持純樸、無機詐的本性而摒除後天的聰明才智,以便保留一點浩然正氣還給孕育靈性的大自然;人寧可拋棄俗世的榮華富貴而過著清虛恬靜的生活,以便留一個純潔高尚的美名還給孕育本性的天地。
 
11)【原文】超越天地之外 不入名利之中。彼富我仁,彼爵我義,君子固不為君相所牢籠;人定勝天,志一動氣,君子亦不受造化之陶鑄。 
 
       【譯文】別人富有我堅守仁德,別人有爵祿我堅守正義,所以一個有守有為的君子決不會為統治者的高官厚祿所收買。人的智慧一定能勝大自然,意念可轉變受到蒙蔽的氣質,所以一個有才德的君子決不會向命運低頭。 
 
12)【原文】立身要高一步,處世須退一步。立身不高一步立,如塵裡振衣,泥中灌足,如何超遠;處世不退一步處,如飛蛾投燭,羝羊觸藩,如何安樂。
 
       【譯文】立身處世若不能保持超然的態度,就好像在泥土裡打掃衣服,在泥水裡洗灌雙腳,又如何能出人頭地呢?處理人世事物若不抱多留一些餘地的態度,就好比飛蛾撲火,公羊用角去頂撞籬笆,哪會使身心感到愉快呢? 
 
13)【原文】真偽之道,只在一念。人人有個大慈悲,維摩屠劊無二心也;處處有種真趣詠,金屋茅舍非兩地也。只是欲閉情封,當面錯過,便咫尺千里矣。 
 
       【譯文】 每個人都有一顆善良仁慈之心,連以慈悲為懷的維摩詰和屠夫劊子手的本性也都相同;世間到處都有一種合乎自然的真正的生活情趣,連富麗堂皇的高樓大廈與簡陋的茅草屋也沒什麼差別,可惜人心經常為情欲所封閉,因而就使真正的生活情趣錯過,結果造成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局面。 
 
14)【原文】 無求之施一粒萬鐘  有求之施萬金無功。施恩者,內不見己,外不見人。則千粟可當萬鐘之報;利物者,計己之施,貴人之報,雖然百鎰難成一文之功。】 
 
       【譯文】一個施恩於別人的人,不可老把恩惠記在心頭,更不可存讓別人讚美的念頭,這樣即便是一斗米也可收到萬鐘的回報;一個用財物説明別人的人,不但計較自己對別人的施捨,而且要求人家的報答,這樣就是付出一百鎰,也難收到一文錢的功德。
 
 15)【原文】名利總墮庸俗  意氣終歸剩技。名根未拔者,縱輕千乘甘一瓢,總墮塵情;客氣未融者,雖澤四海利萬世,終為剩技。 
 
        【譯文】 一個人如不徹底拔除功利思想,即使他能輕視榮華富貴而甘願過清苦的生活,最後仍然無法逃避名利的誘惑;一個受外力影響而不能在內心加以化解的人,即使他能恩澤天下甚至造福千秋,其結果仍然算是一種多餘的伎倆。 
 
16)【原文】心地須要光明,念頭不可暗昧。心體光明,暗室中有青天;念頭暗昧,白日下有厲鬼。
 
      【譯文】 一個人的心地如光明磊落,即使立身在黑暗世界,也如站在萬里晴空下一般。一個人如果有邪惡不端之念,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像被魔鬼纏身一般。 
 
17)【原文】厚德載物,雅量容人。地之穢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無魚;故君子當存含垢納污之量,不可持好潔獨行之操。 
 
       【譯文】 一塊骯髒污穢的土地,才是長植物的好地方;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往往沒有魚蝦生活。所以一個有高深修養的君子,應具有接納庸俗的氣度和寬恕他人的雅量,絕不可自命清高,不跟任何人來往而陷入孤獨狀態。
 
18)【原文】動中靜是真靜,苦中樂是真樂。 靜中靜非真靜,動處靜得來,才是性天之真境;樂處樂非真樂,苦中樂得來,才是心體之真機。 
 
       【譯文】 在萬籟俱寂的環境中所得到的寧靜並非真寧靜,只有在喧囂環境中還能保持平靜的心情,才算是合乎人類本然之性的真正寧靜;在狂歌熱舞環境中得到的快樂並非真快樂,只有在艱苦環境中仍能保持樂觀的情趣,才算是合乎人類本然靈性的真正樂趣。 
 
19)【原文】順境不足喜,逆境不足憂。居逆境中,周身皆針砭藥石,砥節礪行而不覺;處順境中,眼前盡兵刃戈矛,銷膏靡骨而不知。
 
      【譯文】 一個人如果生活在艱苦貧困的環境中,那周圍所接觸到的全是有如醫療器材、藥物般的事物,在不知不覺中會使你敦品勵行,把一切毛病都治好;反之一個人如果生活在豐衣足食、無憂無慮的良好環境中,就等於在你的面前擺滿了刀槍等殺人的利器,在不知不覺中使你的身心受到腐蝕而走向失敗的路途。 
 
20)【原文】忠恕待人,養德遠害﹔不責人小過,不發人陰私,不念人舊惡。三者可以養德,亦可以遠害。 
 
       【譯文】 做人基本原則,就是不要責難他人犯下的輕微小過,也不要隨便揭發他人私生活中的秘密,更不可以對他人過去的壞處耿耿於懷,久久不肯忘掉。這三大做人的基本原則,不但可以培養自己的品德,也可以徹底避免意外災禍。 
 
21)【原文】大處著眼,小處著手。小處不滲漏,暗處不欺隱,末路不怠荒,才是個真正英雄。 
 
      【譯文】 一個人作人做事必須處處小心謹慎,就是細微的地方也不可粗心大意;即使是待在沒人聽見沒人看見的地方,也絕對不可以做見不得人的事;尤其當你處於窮困潦倒不得意的時候,仍舊不要忘掉奮發上進的雄心壯志;這樣的人才算得上是真正有作為的英雄好漢。
 
22)【原文】大量能容,不動聲色。覺人之詐不形於言,受人之悔不動於色,此中有無窮意味,亦有無窮受用。
 
        【譯文】 當我們發覺被人家欺騙時不要立刻說出來,當我們遭受人家侮辱時也不要立刻生氣。養成這種德性意味無窮,在你人生旅程受用不盡。
 
23)【原文】應以德禦才,勿恃才敗德﹔德者才之王,才者德之奴。有才無德,如家無主而奴用事矣,幾何不魍魎猖狂。 
       【譯文】 一個人的品德是才學才幹的主人,而才學才幹只不過是品德的奴隸而已。一個人假如只有才學才幹而沒有品德修養,就等於一個家庭沒有主人而由奴隸當家,這樣哪有不遭受精靈鬼怪肆意禍害之理? 
 
24)【原文】急流勇退,與世無爭﹔謝世當謝於正盛之時,居身宜居於獨後之地。
 
      【譯文】一個人要隱退家園不再過問世事,應該在你事業的顛峰階段,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使你的英名永垂不朽;一個人平時居家度日,最好是住在一個與世無爭的清靜地區,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使你收到修真養性的實效。 
 
25)【原文】修身種德,事業之基﹔德者事業之基,未有基不固而棟宇堅久者。
 
      【譯文】 一個人的高尚品德就是他一生事業的基礎,這就如同興建高樓大廈一般,假如不事先把地基打得很穩固,就絕對不能建築既堅固又耐久的房屋。
 
 26)【原文】律己宜嚴,待人宜寬﹔人之過誤宜恕,而在己則不可恕;己之困辱宜忍,而在人則不可忍。
 
       【譯文】別人的過失和錯誤應該多加寬恕,可是自己的過失和錯誤卻不可以寬恕;自己受到屈辱應該儘量忍受,可是別人受到屈辱就要設法替他減輕。
 
上列的26則智慧語和我在初讀《菜根谭》中摘錄的24則加在一起也還只是這本《菜根譚》中359則智慧語的一小部分。其實我認為書中的每一則智慧語都非常值得我們細讀。但是我認為如果想將這些智慧語吸收和消化最好的辦法,是在每次閱讀時,將最精彩的部分熟讀和領會後,然後再開始閱讀其它的部分。
 
最後我衷心希望我的網友們都能像我一樣喜歡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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