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12年6月13日)

在6月1日的國際兒童節前的一星期，澳門各傳媒已紛紛開始報導各社團為兒童節舉辦的各項活動。從電視和報章上看到一張一張天真、歡樂的兒童笑臉，對我這個最愛小孩的人來說，是一件開心的事情。為此我的心中也充滿了歡樂。但是在第二天我在電視新聞中，看到了一則令我內心非常不安的新聞。

 

這則新聞是聯合國安理會周日（5月27日）舉行緊急會議，商討敘利亞胡拉鎮大屠殺。消息稱2012年5月25日位於霍姆斯省的胡拉鎮在上周五舉行反阿薩德統治的示威活動，隨後遭到敘利亞政府軍的持續炮擊。在衝突中至少有90人喪生，其中包括32名10歲以下的兒童。敘利亞當局否認了有關軍方在胡拉鎮進行屠殺行動的說法，並稱這是恐怖組織的行為。敘利亞外交部發言人麥克迪斯在大馬士革的記者會上證實，周五安全部隊和恐怖分子在胡拉發生了衝突。他說，數百名武裝分子衝入胡拉，針對平民進行殺戮。敘利亞的阿薩德政府把這一死亡事件歸咎於「武裝恐怖集團」。

 

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和聯合國-阿拉伯聯盟大使安南也同時譴責胡拉事件，並將胡拉事件稱之為「公然違反國際法」的事件。與此同時，聯合國要求敘利亞政府停止在人口密集的地區使用重型武器。胡拉事件也因此引起國際社會的極大關注和譴責，被認為是敘利亞動亂以來最血腥的事件之一。世界各國對事件表示震驚，並呼籲向阿薩德政府加強壓力。在新聞報導中出現了一個在屠殺中被殺害人士的存放屍體房間的鏡頭。在存屍間的地上放著很多具屍體，這些屍體雖然都是由白色布塊遮蓋著，但是我們仍能從布塊下顯示出來的身形，認出這些被殺害的人中，有很多是幼小的兒童的。雖然叙利亞政府竭力否認屠殺，但據新聞報導中目擊者稱，這些已喪失生命的人中，只有極少數是死於炮彈轟炸中的，而其中極大部分的人包括兒童是被“處決”的。

 

看到電視上報導用白布遮蓋著的一具具屍體的鏡頭，除了引起了我內心極大的悲痛和震驚外，我的憤怒也可說是無可言喻的。我問為什麼國與國、人與人之間會有如此深的仇恨，並要互相殺害? 另外，我想成人之間為利益而爭鬥, 並互相殺戮的行為，已經是非常令人難以理解，殺害無辜的兒童就更令人匪夷所思。在震驚、憤怒之餘，不知為什麼，在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名為《飢餓的蘇丹》的相片。

 

事關，1993年蘇丹在戰亂頻繁的情況下，更發生大饑荒，來自南非的攝影記者凱文·卡特，在蘇丹南部的伊阿德村拍攝蘇丹遍地餓殍和內戰情況。有一天在拍攝過程中，他內心感到非常悲哀和無奈，所以向附近的灌木林中走去，並意慾稍事休息，以便緩和內心痛苦、緊張的感覺。當他走到灌木林外時，聽到一聲微弱的哭泣，並看到一名瘦骨嶙峋、裸著身體小女孩，奄奄一息在貧瘠蒼涼的大地上向一公里外的食品發放中心爬行。出於記者的直覺，他上前蹲下來向女孩拍照。正當此時，一隻禿鷹落地，並虎視眈眈地站在女孩身後，大有靜候女孩的死亡，以便大快朵頤之意。凱文·卡特靜靜的在那兒等了20分鐘，以免讓禿鷹受驚。他選了一個好的角度完成了一張震人心弦的照片。在拍攝完畢後，凱文·卡特趕走了禿鷹，注視著小女孩繼續蹣跚爬向目的地。據他事後說，他在那一刻心力交瘁，並倒在地上，抱頭嚎啕地大哭了一場。

 

凱文·卡特的這張照片被命名為《飢餓的蘇丹》。並於1993年3月26日在紐約時報刊登了這張照片。此後，國際媒體也爭相轉載，很快便傳遍世界，照片震撼人心的感染力，激起世界人民對蘇丹大饑荒的强烈反響，也引起各國政府對蘇丹內戰的關注。凱文·卡特的這張《飢餓的蘇丹》，於1994年獲選普利策新聞特寫攝影獎。照片的成名令更多人關注那小女孩的命運，成千上萬的人向《紐約時報》打電話，詢問她的生死安危。但是無論是《紐約時報》編輯們或攝影師凱文·卡特都不知道小女孩的下落。輿論批評凱文·卡特，當時沒有放下攝影機去幫助那個小女孩，是沒有善心的表現。相信這位攝影記者凱文·卡特因抵受不住輿論的壓力，在得獎後兩個月自殺身亡。

 

這張照片曾引起我內心極大的波動。記得當我第一次在電視機前看到這張照片時，我內心充滿了悲哀、不安、震驚和難以置信的多種情感交織。這張相片也從此深深的印刻在我的腦海中，我久不久就會想起它，而每一次想起它時，我內心都會泛起一陣陣的悲淒感。在我心目中這是我有生以來看到過的，最震撼人心的照片之一。

 

我對攝影師凱文·卡特的自殺感到有些可惜。因為我相信被他的相機捕捉到的這個小女孩的境況，在當時的蘇丹不可能是絕無僅有的事件。所以說，以他當時的能力，和所處的境況來看。他不但無法挽救這個小女孩，就算是救得這一個，他也不可能救得了千千萬萬這樣的小孩的。當然我能理解他在事後，內心感到的內疚、不安、沮喪和悲痛是常人很難真正體會到的。不過我認為如果沒有像他那樣的攝影師，拍下實際情況，並將它公諸於世的話，那麼可能世人在這一輩子也是無法了解處在戰亂和饑荒中的蘇丹人和兒童所遭受的苦難。

 

為了解蘇丹和南蘇丹兒童目前的狀況，我上網查了有關資料。據網上報道蘇丹南北内部衝突爆發於1983年，蘇丹在這場非洲持續時間最长的衝突中遭受重創。並在期間引發了嚴重的侵犯人權行為和人道主義災難。據報道200多萬人在衝突中喪生，450萬人被迫離开家園。2005年一月的和平協定結束了蘇丹南部持續數十年的內戰，南蘇丹2011年7月9日正式宣布獨立。但2012年4月，蘇丹向南蘇丹宣戰，並誓奪蘊藏豐富石油重鎮阿貝 (Abyei)地區。蘇丹和南蘇丹都爭取當地的主權。在聯合國的斡旋下，蘇丹於5月29日從阿貝撤軍，並將當地交給聯合國負責管理。

 

從網上我找到了兩份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有關蘇丹和南蘇丹兒童狀況的報告。其中一份的標題是：

 

【蘇丹兒童面對的問題】，而它的內容是大約十分之一的蘇丹兒童在五歲前夭折。瘧疾、急性呼吸道感染和腹瀉病每年奪走10萬兒童的生命。

 

蘇丹南部婦女和兒童的情況非常危險。據估計，該地區的產婦死亡率是蘇丹其他地區的三倍。

超過兩千萬的人缺乏衛生設施；一千七百萬的人沒有安全飲用水的水源。

數千名曾經被雇傭為兒童兵或參與武裝團體的兒童現在需要幫助以重新融入社會。

超過兩百萬的人依靠糧食援助。不到1%的家庭使用碘化鹽，這導致甲狀腺患病率為22%。

在蘇丹北部，切割女性生殖器官仍是一大問題。這種習俗給女孩帶來無法挽救的傷害。

達爾弗爾超過一半的6至13歲兒童和蘇丹南部四分之三的學齡兒童沒有上學。在蘇丹南部只有1%的女孩完成了小學學業。

 

而另一份的標題是 ：【南蘇丹兒童每日面臨忍饑挨餓的考驗】。在這份報告中，我看到了很多患有嚴重營養不良的、骨瘦如柴兒童的照片。

 

我在看完這兩份報告後，內心的感覺是除了悲哀，還是悲哀。當然我又順便在網上點擊了《飢餓的蘇丹》這張照片。但我看了以後，我的心還是和我第一次看到它時一樣，有觸目驚心的異樣感覺。

 

我們一直說人的生命是最寶貴的，人身不可侵犯和人權不能被任意踐踏。另外，我們都認為兒童是我們的未來和希望。我們除了愛他們外，更要盡心教育他們和保護他們。令他們吃飽穿暖，並從小享有人類最起碼的尊嚴，更是我們成人的責任。但是令我百思而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麼生在像叙利亞和蘇丹那樣的國家裡的人和兒童，他們的生命就如此地不值錢和不寶貴？他們的生存權利也何在呢？在這一刻，我特別慶幸自己不是生活在戰亂不絕的國家裡，我對自己有豐衣足食的童年、青少年和一生也充滿感恩。我除了要感激父母生我、養我和育我外，我還要為我的祖國安定繁榮感到欣慰。當然我知道，由於我國還存在很多貧困地區，還有很多人民和兒童還不是處於豐衣足食的境況下，但是我堅信隨著國家的強大和安定，這些人民和兒童的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我最近常常埋頭閱讀佛經。我知道人生必然是有生必有死的道理，因此我心中對生死的看法也越來越坦然。但是我覺得那些無辜的被殺兒童，匆匆地來這個世界，走那麼一遭是多麼的不值。在那一刻，我真的但願這世上真有“六道輪迴”這回事。並希望這些兒童能轉投到沒有戰亂的豐食足食的地方。

 

這篇文章的初稿是我於5月31日完成的, 本來文章到此也已結束。在一般情況下，我會將已完成的文章初稿存檔，然後在放上網前再作些修改。而這篇文章的初稿完成後，我一直沒有將它放上我的博客，因為我在完成這篇文章的前後幾天裡，完成了好幾篇文章。在將它們逐篇放上網時，把這篇文章上網的日期押後了。今天和家人同晉午餐後，回家翻開報章時，赫然看到有篇有關敘利亞大屠殺的駭人新聞。新聞的標題是「敘國屠殺村瀰漫燒焦人肉味，聯合國入村揭駭人場面」。新聞的小標題稱，「敘利亞中部一條村落上周三（6日）傳出爆發屠殺慘劇、導致近百人死亡後，聯合國觀察員周五首度獲准進入當地視察。觀察員雖未有發現任何屍體，但現場滿佈彈孔與血漬，人體殘骸四散，有記者形容“腦袋就在面前”，並有燒焦人肉的惡臭瀰漫，異常恐怖，懷疑行兇者試圖毀屍滅跡，隱瞞屠殺暴行」。這篇報導令人看後有毛骨悚然的感覺。其中有以下的兩段報導：「隨團的英國廣播公司記者達納赫(Paul Danahar) 形容事件是“可怕的惡行”, 指襲擊者對村落採取“焦土政策”，全村人畜幾乎全被殺害，不留活口。」和「部分來自鄰近村落的居民亦前來就屠殺向觀察員作證。一名男士向觀察員展示一張黏有人肉的床單，另一名男子哭訴兄弟一家九口慘遭滅門，包括7名孩童，最大的一個還在念小六。有村民則指責襲擊者用棍棒打死幼童，手段兇殘。」

 

讀完這篇報道後，我除了內心感到恐怖、驚慌、不安和痛楚外，也失去了做任何事情的興趣。我拿著報紙、靜坐在沙發椅上好幾個小時。而在此期間，只有一個念頭不斷地在我的腦海中盤旋，那就是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