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11年3月24日)

2011年3月3日在政協第十一屆全國委員會第四次會議上，賈慶林主席代表第十一屆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會作了工作報告。賈主席的工作報告中指出：“要堅定不移貫徹一國兩制、港人治港、澳人治澳、高度自治的方針，全力支持香港特别行政區政府、澳門特别行政區政府以法施政，促進港澳和内地特別是與珠三角地區經濟合作，支持和鼓勵港澳委員在香港、澳門經濟、政治和社會事務中發揮積極作用，為促進港澳長期繁榮穩定多作貢獻。拓寬與港澳各界人士的溝通渠道，加强同港澳政團、社團及代表人士的聯繫，加大對港澳青少年工作力度，不斷發展壯大愛國愛港、愛國愛澳力量。”在3月13日的閉幕式上大會通過了政治決議。政治決議中在有關港澳全國政協委員如何發揮作用時指出“支持和鼓勵港澳委員在香港、澳門經濟政治和社會事務中發揮積極作用，為促進港澳長期繁榮穩定和國家經濟社會發展多作貢獻。拓寬與港澳各界人士的溝通渠道，加強同港澳政團、社團及代表人士的聯繫，不斷發展壯大愛國愛港、愛國愛澳力量”。

作為全國政協大家庭中的其中一員，我深深感到自己的責任重大。在10天的會期中，我反覆思考今後應該如何達到政協對我們的要求，在本澳經濟、政治和社會事務中發揮作用，做一個合資格的全國政協委員。在3月6日全國政協澳門組對傳媒開放的小組討論會上，我就對澳門全國政協委員應該如何發揮作用問題的思考發了言。其中涉及的內容相對比較廣泛，特別是對為保證澳門今後長期發展，在培養、善用並引入適當的專才方面提出了一些個人的看法。3月7日上午我一打開手機就看到了來自澳門的一位小朋友的電郵，這位小朋友從年齡來說，可做我的孫女，但她和我很談得來，她也特別關心我。她只要聽到任何人對我有些批評的意見，她就會不開心。我和小朋友也經常通過電郵，對澳門和國際上發生的一些事件交換意見。在這次的電郵中，小朋友對我於3月6日在北京發表的“吸納優秀留學生”的言論表示關注和她的憂慮。她說：

《昨天,在澳門日報上看到關於你的報導,標題為"曹：吸納優秀內地留學生"(a07版).為此,小朋友我有幾點憂慮及想法:內地留學生與勞工之別:勞工是為了補充本地人力資源不足,但依我所聞,假招工的比比皆是,皆因勞工薪金較便宜.但我認為對於吸納人才方面,待遇可有別於勞工,薪金等同的話更有可能大大減少顧主在選擇雇員時的偏見(成本).因此有利於公平性競爭,正如你所說的:激勵澳門學生提升自我競爭力.另一方面更能提升內地生的歸屬感.供與求:來澳讀書的人才不少,留澳條件應該要明確,避免濫用.我認為適當地限制留澳人數以及有引導性地引導留學生配合澳門發展方向是必需的.另外在職範疇亦應有所限制,以確保本澳青年就業.一個社會有人才出有人才入是非常健康的現象,但確實要審慎處理,否則會釀成有才能的本地青年離澳,內地生進來.這既解決不了根本上的人才問題,反而會令部份澳門青年的反感從本澳青年表面利益來看,我想他們並不會支持這項政策,因此,如果一旦實施的話,我會寄望政府官員有智慧地回答,理由要明確.在政策初訂之中,我亦認為門檻要訂得非常高,一方面能減少反對的人士,另一方面是為了日後有彈性地修改。我所說的只是憑直覺所感所想,所以有錯的話請不要見怪。》

我看了小朋友的這篇來郵，心中很明白小朋友又再次為我擔心。她怕澳門青年對我的言論有意見和不認同。但因為當時是3月7日的上午，所以我還沒有看到澳門日報，我不知道報紙究竟如何報導我的發言。所以我在覆函時將我的想法和觀點簡單地又叙述了一次。我說：

《我還沒有看到報纸，而且我也的確說過應該讓在澳門求學的優秀學生，注意這優秀兩字。而且我強調並非來澳的學生都能無條件留下，而是學習成績優秀由學校推薦並有公司聘請者。澳門的人力資源和發展的要求已經出現嚴重的失衡，不引進優才一定會影響澳門長期的持續發展，這個是澳門的大問題，不能掉以輕心。我並不是澳門土生土長的人，但是只要有適當的環境和氛圍，外來人才是可為澳門發展貢獻力量的。當然我不贊成濫用制度，更不贊成這成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賺錢的工具，所以必須在實行前制定完善的制度。》

對於我的這次答覆小朋友沒有太多的異議，所以她只是來函向我致謝，並告訴我她已明白了我的想法。全國政協第十一屆第四次全體會議閉幕後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位我並不相識的澳門大學生的電郵，從電郵内容不難猜測文章是由一位在澳求學的非澳門居民所寫。主要内容如下：

《日前，本人在澳門日報上讀到你發表的“在澳接受高等教育的内地生若成績優異，或可讓他們留澳發展。”的言論。此言令在澳優秀内地生十分振奮，而且十分切合我們“求學澳門”這兩期所探討的“在澳内地生就業前景”問題，故希望邀請你擔當我們的座談會的演講嘉賓，請撥冗指導。希望你能答應擔任我們這次講座的嘉賓，亦多謝曹女士對内地生群體的支持。》

讀完這封來函，我的心情既矛盾又沉重。我知道那位青年的來信並非個人意見，而是代表一個青年群體所寫。這個群體中的青年都是生活和求學在澳門的非澳門居民，他們在不同程度上對澳門已產生感情甚至歸屬感。他們爭取畢業後留在澳門發展，並希望在澳門翻開他們人生中新的一頁的願望是那麼的自然，也是那麼無可厚非的。他們目前的處境令我想起了多年前，在巴黎的一些朋友。當年很多在法國讀書的朋友，因為在他們學業完成後，不能留在法國繼續生活的痛苦和徬徨的情境還歷歷在目。對我個人來說我完全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並很同情他們的處境。但我告訴自己這並非是一件個别的事件，而是牽涉到特區政府政策和澳門社會和諧的大問題。我必須小心謹慎處理，絕對不能感情用事。我冷靜思考後，在第二天我寫了回郵。我寫道：

《謝謝你的來函，但我的答覆可能會令你有些失望。沒錯我在全國政協小組會上的確講過為澳門長遠發展，澳門政府應制定人口政策，特別是在培養人才方面，應該考慮優秀的內地在澳求學學生留在澳門為澳門社會作貢獻，並制定合理的機制防止來澳求讀=自動留在澳門求業的情況出現，以免湧現不良社會效果和加劇社會矛盾。我是作為一位全國政協委員身份呼籲政府制定人才培養政策時的建議。你們看到報導的同時政府也一樣的知道了我的想法。但是我是站在澳門長遠發展的立場上，希望澳門政府在制定人口政策和輸入人才政策時，將內地留學澳門的優秀學生作優先考慮而言，並非從對“內地生群體的支持”的觀點出發。因為到什麼地方讀書，都有風險畢業後不能留在那裡工作和發展，這明顯的並非澳門獨有的規矩。作為澳門的前立法會主席，我從原則上不能也不應和任何人組成“壓力團體”向政府施加壓力，因而造成不良的社會效應。所以我不能出席你們的座談會做演講嘉賓。再次謝謝你的邀請。》

在我發出拒絕那位學生的邀請任主講嘉賓的電郵後，我並沒有因此而輕鬆。我的心情還是十分的矛盾。我知道澳門社會上，在對這個問題的看法上存在著不同的意見。我之所以在全國政協的會議中提出對這個問題和作出的呼籲，絕對不是為維護屬這個群體裡的青年利益出發的，也無意對本地青年發展造成障礙或困難。但是凡是在澳門生活的人都明白，澳門經濟在過去的十一年中飛速發展，雖然我們引入了不少的勞工，但是我們的澳門在人力資源和經濟發展和規模上已出現嚴重的失衡現象。我們長期面臨的最嚴峻的問題是缺乏人力資源。我們除了缺乏勞動力外，還嚴重缺乏各種專才。剛出臺的十二五規劃將澳門納入其中，在規劃中也明確規定將澳門發展成世界旅遊休閒中心。另外，最近簽訂的粵澳合作框架協議和澳門作為中國葡語國家的商貿合作平臺和橋樑，都給澳門帶來前所未有的機遇。以前澳門人說我們一無人、二無地、三無錢，所以無法發展。但是現在我們有了機會、有了錢、也有可供澳門發展的土地，但如果我們沒有人才，那麼我們又如何發展？所以本人認為澳門特區政府一定要趕快制訂適合澳門現實的人口政策，以配合澳門未來的持續發展的需求。最近有一位香港朋友和我說：“你們澳門除了有錢外，什麼都沒有”。當然作為澳門人聽了這句話，心中甚是不快和不安，但是在當時我的確是無言作答。澳門在過去多次創造奇蹟，適度允許外來的非澳門居民來澳定居，對澳門發展的貢獻是不容抹殺的。世界上的先進國家如美國、新加坡等都有非常好的人口政策。在美國的硅谷從事高科技開發的工程師以華裔、韓裔和印度裔為主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而新加坡的人口政策更是值得我們借鑒的。為了澳門的未來發展，為了我們的子孫後代的幸福，我認為我們的政策制定者必須嚴肅面對挑戰，千萬不能錯失目前的良機，也不能辜負祖國對澳門的關愛，更不能辜負澳門人對你們的期望，我衷心希望你們能帶領澳門人走向安定繁榮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