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11年2月22日)

2月9日在明報A16版看到佔大半頁的“微博打拐5童丐”的驚人新聞。新聞的版面上看到11幅分別在北京、上海、南京、湖南長沙市、海南三亞市、福建莆田市、廣東珠海市、中山市和肇慶市等地行丐兒童的照片。報導稱中國社科院教授于建嶸於上月25日在微博上發起“街頭隨拍乞討兒童”打擊拐賣兒童行動，獲得全國網民響應，並在全國掀起一塲打拐運動。截至2月8日支持人數累計超過9萬。在微博上由網民上載的照片也逾千張，並通過上載照片的辨認，解救了其中5名兒童。當然在我看來這個舉措完全是正義的和值得推崇的，但我和有些網民一樣心中有些擔心那些被拐童丐，遭受毁容以免尋兒的父母親通過照片認出他們，而令可憐的被拐兒童遭受到更嚴重的傷害。在那天的報道中亦另有一段標題為“安徽宫小村拐兒童致富”的文章稱“據中國廣播電台中國之聲報導，宮小村在當地是出名的童丐村，村中長者說，該地丐業有百年歷史，早於民國年間已有人以行乞為業。由於10幾年前，村中一名殘疾人因乞討而致富，竟讓村民想到了靠殘疾行乞的脫貧財路。約從1993年開始，村民陸續開始在鄰鄉、鄰縣甚至鄰省物色年齡尚小、智力正常的兒童，因身體正常博取不到別人同情心，兒童被拐賣回來後會遭虐待至殘，為了讓孩子看上去更可憐，一些村民還用刀割傷他們手脚，甚至潑硫酸燒毀面孔。”看完那天的報道我的心情久久未能平靜。雖然我對這類事情早有所聞，但看到一幅幅本來應該是天真無邪、活潑可愛的兒童，却蓬頭垢面地在街頭乞討的照片，心中還是那麼地憤怒、震驚和傷心。在我開始寫這篇文章後，偶然地在網上看到了鳳凰電視台實地採訪安徽省宫小村的報導，據報導宮小村有村民認為利用残疾兒童賺錢是最快致富的方法，所以已成為當地的一個第三產業。有的甚至是將自己的親生子女出賣給那些幕後操縱童乞的集團.....看了這個報導，我覺得真是可嘆可悲。我除了痛恨這些人的行為外，更是不能理解為何世界上會有這樣連畜牲都不如的人。他們為了致富拋棄良知、出賣良心。我不禁自問難道做了明知不應做的事情後，他們的內心就不會有絲毫的不安、內疚……

日前我收到—個很年輕的朋友用電郵给我發來的一封信。那位年輕的小朋友的信很長，信中說了很多她的工作、生活和她內心的對事物的想法和看法。在其中的有一段小朋友是這麼寫的：“我知道你很富有,但卻不像有些有錢人那樣不可一世,飛揚跋扈,恰恰相反,很親切,好像住在隔壁弄堂裡的阿姨；很低調,默默做慈善卻從不張揚；很真誠,心地坦蕩、直言不諱。我想不光在金錢上,你的內心、精神世界一定也很富有吧。”這位小朋友和我是相識的，而且曾經在我手下工作過。但是我和她之間並沒有什麼接觸。而且因為她見到我時總是很拘謹，也不多說話，見了面打個招呼就匆匆離去，所以我一直以為她內向、好靜且不愛說話，因此也沒真正留意過她或關心過她。看了她長長的一大篇來信，我意識到我平時看到的小朋友只是表面的。相信因為我和她之間的地位、年齡的差距太大令她害怕踏出和我接近的第一步。我埋怨自己忽略了身邊的這位年輕人，所以我拿起筆來給她回了一封不只是客套的電郵。我也寫了很多我心裡的話。有關上述說到我的那一段，我是這麼回答的：“我現在在經濟上確實比較富裕，我為今天經濟上的富裕曾付出數不盡的艱辛，但是一直以來，我心裡很清楚賺錢是維生的手段，卻不是最終的目的。所以我在賺錢之餘一直追求精神上的富裕，我不斷學習新的知識和充實内心世界。因為我認為精神上的富裕才是真正的富裕。”

其實在我漫長的人生中，如何在取得財富、讓自己和家人生活得舒適的同時，保持自己良好的道德品質，和思想作風的不墮落一直是我不斷思考的問題，和追求的目標。我出生在—個比較富裕的家庭。和很多人相比，我的成長過程可以說相對順利，特別是童年和青少年時代，在父母的庇護下，一直過着衣食不愁的生活。但是離開父母開始獨立生活後，我也曾經經歷了艱苦的生活，也過過拮据的日子。我知道金錢對一個人的重要，也深深體會到無錢維生的痛苦。但是我對師長們長期教導我“君子求財，取之有道”和“不義之財不可取”的道理一直不敢忘懷。我十分注意對自己行為的約束，一直提醒自己並要求自己奉公守法，潔身自愛。因此我在想賺多錢、賺大錢的同時，一直非常注意自己在賺取金錢的手法和方法。我警惕自己千萬不能讓自己墮落成金錢的奴隸。為賺錢而賺錢、為賺錢而不擇手段、並棄道德而不顧。其實我想人的心中存有“貪念”和“私念”是不可避免的，也一點都不奇怪的。因為這是“人性”。也正因為在我們人性中有“貪念和私念”，所以“金錢和權力”對我們的誘惑常常會令我們難以抗拒。當然可能有些人對我這麼說會不以為然,會說“我是例外，我永遠不會為權為錢所動”。當然在這個世界上也的確有一生清白，不為利益和權力所誘惑或動摇的人存在。但我始終覺得這世界上是不存在沒有任何貪念和私念的人的。因為只要是人，就有人性中的這两個弱点。問題是我們是否任由我們內心世界裡的“貪念和私念”滋長和泛濫。另一方面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的說法，我認為我們每個人也必然擁有與生俱來的“良知”和“善心”。關鍵是我們内心的“良知”和“善心”是否能戰勝並征服內心的“邪惡”、“貪慾”和“私念”。在我的一生中，我也曾經為抗拒“金錢和權力”誘惑而無數次有過思想上的鬥爭和内心的掙紮。也因此我認為一個人必須建立正確的人生觀和是非觀。正確的人生觀和是非觀是我們阻止內心“貪念和私念”滋長的根本。因為有怎麼樣的人生觀和是非觀就會有什麼樣的思想和行為。而正確的人生觀和是非觀必須自幼培養，而且讓它們自幼就牢牢地紮根在我們的心目中和腦子中。由此可見，我們對我們的下一代的教育是何等的重要。

在我很年幼時，曾經發生過一件事，這件事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它却令我終身難忘難忘。事關，我在大約8歲時，我和全家人來了香港，當時我和哥哥、妹妹三人睡在封了窗户陽台的間隔房間中，我們進出我們的睡房必須經過父母的睡房。在父母的睡房中有一個五斗櫃，這個五斗櫃比我要高出一些，有一天我看見哥哥在母親放在五斗櫃上的一堆零錢中拿了錢。在沒有人注意時，我也偷偷地拿了一個斗零，並且在學校買了零食吃。第二天母親把哥哥、妹妹和我都叫到跟前問我們誰拿了錢，開始大家都不言語，但在母親嚴詞盤問下哥哥承認是他拿的。當時我的心中很是發慌，想承認又不敢承認，正在猶豫不決時，母親見哥哥說是他拿後，也再沒有問下去。母親將哥哥責備了幾句後，囑咐我們如有需要花錢，可正大光明地向她要，千萬不能不經許可而自己動手拿。在那一霎那，我真的很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劫。但是自那一刻起，我整天覺得心中忐忑不安，吃飯時覺得飯桌上所有的人都帶着懷疑的目光看我，而那晚睡在床上時也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生怕自己晚上說夢話時洩漏真相。我真的覺得十分難受，所以第二天放學回家後，我偷偷地將這件事告訴了阿香姆媽。阿香姆媽聽了我的話後，叫我去向母親坦白。我開始不願意去向母親坦白，心中害怕被母親責駡，但在阿香姆媽再三的鼓勵下，我向母親坦白了我也有份拿了一個斗零。母親聽罷後並沒有我想像的那樣責駡我，母親說知錯能改是好事，以後千萬別再拿別人的東西就是了。從那次以後，我再也不敢私自拿別人的東西，而且我主動去坦白後心中的恐慌和不安也隨之消失。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一個人做了虧心事後，內心的內疚和不安是令人難以忍受和痛苦的。

最近除了在報章上看到的上述打拐運動外，也不断地看到有關，揭發利用權勢貪污腐化的官員的報導、商人用不法的手段竊取暴利的報導、和家族爭產醜聞的報導。這一切一切都不断地引起我問自己：“難道金錢真的是那麼重要，它值得我們出賣良知和親情嗎?”當然，每次我自己的答案是“不是”。我也絕對相信絕大多數的人的答覆會和我的相同。但無論如何我認為這些問題還是值得政府和社會的關注，除了打擊犯罪分子，更重要的是加强道德教育。

最近無意中看到網上由筆名“無為”的網友寫的一篇題為“金錢不能”的文章。我現在引述如下：

金錢能買房屋，不能買温暖的家。金錢能買床榻，不能買睡眠。金錢能買書籍，不能買智慧。金錢能買食物，不能買食慾。金錢能買鐘錶，不能買時間。金錢能買藥品，不能買健康。金錢能買血漿，不能買生命。金錢能買保險，不能買安全。金錢能買娱樂，不能買福氣。

無為網友的文章雖短，但我特別喜歡它。相信我的網友們看到它時也一定能得到你們自己的結論。我覺得這短短的幾句話裡所概括着的是深奧的人生哲理。如果我們能詳参其中的道理，相信我們任何人都不會再為金錢，而去做傷天害理、埋沒良知、親情盡失、甚至骨肉相殘的事情。最後我想如果無為網友不介意的話，我想在他文章後再續上一句：“金錢能買短時間的快樂，金錢不能買心靈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