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10年4月5日)

相信在這個世界裡的每一個人都期望自己是一個成功並對社會有貢獻的人。特別是期望自己成為一個出名的政治家、科學家、文學家、慈善家或者企業家。我自從離開學校後長期經商，從事企業管理工作。我的願望當然是我所經營的生意賺大錢，我所管理的公司越辦越大，越辦越好。因為一家沒有盈利的企業，一個不賺錢的商人在這個社會上，是永遠不能算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另外對每個辦企業的商人來說，企業不賺錢生意失敗破產的後果往往是繼續立足社會的危機。所以辦企業和做生意的最終目的是一定要“賺錢”。也正因為這樣作為老闆，不管生意大小，一定會千方百計的想辦法找尋商機，壓縮企業開支，做到中國人所謂的開源節流，增加利潤。但在每一個企業中，員工的工資開支往往在總開支中佔很大的比重，在老闆希望儘量獲得最廉價的勞動力的同時，員工們總是希望能多掙點錢。也正因為這樣僱主和僱員之間永遠存在著不可協調甚至對立的矛盾。在過去的幾十年中，我在澳門經商辦工廠企業，雖然也曾經歷不少風浪起伏，克服了不少的困難，但我經營的公司在澳門是賺錢的。公司賺錢當然是和我多年並肩奮鬥的全體員工的辛勤付出分不開的。我們都知道“紅花必須綠葉襯”的道理，任何一個老闆再有本事再有本錢沒有員工的努力和貢獻，公司是無法生存和發展的，那樣的公司當然是不可能賺錢的。但是話要說回來，如果在社會上沒有人做生意，辦企業創造就業機會，那麼這個社會也不可能發展。我們中國人都知道和氣生財的道理，因此我認為讓企業賺錢的最重要關鍵是在企業裡盡可能創造和諧的氣氛，讓每一個員工都把他們的公司當作自己的事業，盡量發揮他們的才智。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在過去的幾十年中，我非常努力地維護我和員工之間良好的關係。

在十年任立法會主席期間，我常常聽到議員或社會上的一些批評“無良僱主”的言論。作為老闆階級的我，當然對這樣的言論很不以為然。我也常常在聽到這種批評後思考這個問題。正如我上面所述，在這個世界裡老闆和工人都一樣重要。如果沒有老闆就不可能有工人，但同時沒有工人也不可能有老闆的。這種關係有它客觀上的對立面，但同時也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所以我相信要把這種關係協調好，是一定要老闆和工人雙方都有良好的願望才能做到的。像我在“大字報”一文中敘述的那樣，如果當時那些在工作時間不事生產、不守秩序、滋擾生事、調皮搗蛋的青年工人，不被開除出廠的話，一旦公司倒閉，受影響的不但是公司老闆，公司的員工們也會因此遭受失業的痛苦。但是在回憶那段經歷時也令我想起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在我國改革開放初期，澳門人口劇增，特別是在1979年到1981年期間，每間工廠只要在門口貼出一張小小的招工紙，就會有大批的工人排隊報名。當時澳門勞動供求關係的情況絕對是供多於求。我記憶中那時工廠和企業的日工資是16元澳門幣。但由於找工人十分容易，所以有些公司都將工人首三個月試用期的工資由16元澳門幣壓縮至13元。而到工人們做了兩個多將近三個月時辭退他們，另招一批每日13元的工人。對勞動密集型而技術含量很低的工廠來說這的確是一個節流的好辦法。因此我們的公司的管理層中也有為數不少的員工建議公司效仿這種做法。這個建議對我們公司來說是十分吸引的，因為當時我們公司在澳門已較具規模，工人人數眾多，如果每天付給每個工人的薪金減少3元，那麼每一年累積總數是一大筆金錢，也因此可為公司帶來很可觀的利盈。作為公司老闆在澳門的代表，這樣的做法對我個人來說，在整個公司集團裡可以增添不少榮譽，對每一個自負盈虧的部門負責人來說絕對是他們增加收入的最容易也最直接的辦法。但我總覺得這種做法雖然可行但是是不道德和不對的，因為這樣做的話在公司裡打工的員工對公司不可能產生歸屬感，在員工對公司沒有歸屬感的情況下，他們在工作上是一定不會有責任感的，而在沒有責任感的情況下，員工就一定不可能全力以赴、全心全意在公司工作，即使有十分力也最多出八分力敷衍交差。公司表面上省了錢但是最終是得不償失的。另外，我覺得這樣做的話，我無法通過自己良心和道德的“關”。中國人的傳統是“雪中送炭”，當時來澳門定居的人，生活都很拮據，為了糊口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再低的工資他們也願意幹，但我認為我們做老闆的為了自己多賺些錢就趁機“落井下石”是絕對不對的。再說我總覺得靠刻薄員工來達到自己賺錢的目的，第一是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其次也不可能真正如願以償。為此我在公司召開了多次各部門的負責人會議，通過多次會議我們的管理人員達成共識，我們公司堅持維持日工資澳門幣16元。並在三個月試用期滿後，每天的日工資由16元調整到19元。在當時做這樣的決定並不是容易的，因為在這種不減反加的情況下，我們公司在澳門的生產成本相對的比其他公司高，競爭能力相對的是削弱了。那麼多年過去了，今天我再回想起來覺得我們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我和我們公司同事從來也沒有為此而後悔，因為我們公司裡的工作氣氛相對的保持良好，公司員工為公司都很努力工作，生產效益很高，質量也長期保持良好。既使在後來澳門工人比較短缺的情況下，我們公司的員工流動性相對的比較小。我可以肯定地說我們是絲毫沒有因為當時的決定而吃虧。最近我和關姐在閒談中還說起此事，關姐說她和工會其他領導都還對這件事記憶猶新。

作為一個老闆我覺得辦企業開公司，賺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我的一生比較幸運，在生意上沒有真正嚐過失敗的滋味，生活也相對的富裕。但我認為賺錢也必須顧及良心和道德，絕對不能不擇手段，為所欲為。我認為在這個世界上財富是要靠我們的奮鬥和智慧去創造的，而不是靠埋沒良心去搶掠的。我在人生道路上，在豐衣足食的今天得出的結論是，只有當生活在我周圍的人大家都有飯吃，都能過上溫飽的生活，我自己才真正地感到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