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09年12月8日)

在澳門我們經常有“愛國愛澳力量”和“愛國愛澳陣營”的說法。這種說法常常令我困惑。我也經常問自己，在澳門主權回歸祖國後，什麼樣的力量可被稱為“愛國愛澳力量”？什麼樣的陣營可被名為“愛國愛澳陣營”？

其實，“愛國愛澳力量”及“愛國愛澳陣營”是在澳門回歸前形成並逐漸壯大的。

葡萄牙人佔據了澳門四佰多年。1974年4月15日葡萄牙革命成功推翻獨裁統治前，在葡萄牙的憲法中，澳門和其他葡萄牙的殖民地安哥拉、莫三比克，葡屬幾內亞、佛得角、東帝汶等國家都被稱為葡萄牙的“海外省”，統屬葡萄牙海外部管轄。1974年革命後，葡萄牙在海外的殖民地紛紛獨立建國，葡萄牙也撤銷了海外部。據悉，當時的葡萄牙政府本來想在喪失全部殖民地的同時，將澳門歸還中國。但當時中華人民共和國和葡萄牙還末建交。如葡萄牙在當時就將澳門歸還中國的話，在交接安排上會出現很多問題。因此澳門的地位暫時保持不變。1979年2月8日中葡正式建交，雙方也就澳門問題上達成共識。從那時起中葡雙方同意，澳門屬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土，暫時由葡萄牙共和國管理。葡萄牙74年推翻獨裁統治後，建立多黨制的西歐式社會主義的共和國。制定了新的憲法及適用於澳門的“澳門組織章程”。該章程是憲制性的規範澳門政治制度的最高法律，是澳門的政治、經濟、法律及管治模式的依據。根據澳門組織章程的規定，澳門設有兩級政府。1976年澳門歷史上舉行了第一次立法會的選舉。

在葡萄牙人統治管理澳門的四佰多年中，澳門的中國人一直在澳門總人口中佔95%或以上。在澳門的中國人和葡國人一直相處融洽。澳門的經濟命脈由中國人把持，澳督及高官由葡萄牙總統委派，一般公務人員則是由葡國人或葡藉後裔土生葡人擔任。在澳門，這三個族群在過去幾佰年來可說是河水不犯井水。直到1966年12月3日澳門的葡國人和中國人發生歷史上最嚴重的衝突，引發了俗稱“123暴動”事件。從此，澳門社會上陸續出現由中國人組成的維護澳門中國人權益的各種社團。1976年的澳門第一、二、三屆立法會的議員就有為數不少的各社團領袖。1991年澳門組織章程作了首次重大修改，立法會議員人數增加，在那次立法議員補選中，中國人的社團在沒有葡人或土生的參與下，獨立組團參選並成功當選。從那時起到回歸日，這些積極參與澳門政治、經濟生活，並長期為在澳門的中國人爭取利益的社團被統稱為“愛國愛澳力量”和“愛國愛澳陣營”。

我認為在葡國人管治下，將社會上的團體以愛國愛澳來劃分是恰當的。因為當時的當權者是葡萄牙人，但是當時的愛國社團中指愛的國家並不是葡萄牙，而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當時的澳門老百姓和管治者之間自然有個對立面，因此將這些力量及陣營冠之為“愛國愛澳力量”及“愛國愛澳陣營”是恰當的。但澳門回歸祖國後，澳門佔絕大多數的中國人當家作主，實行一國兩制下澳人治澳，老百姓和當權者同屬一個國家，回歸前的那種對立面已經自然消失，再用愛國力量或陣營來劃分社會上的各種來自不同界別的中國人，就會令人困惑甚至質疑。

本人在澳門生活了足足四十一年，對澳門社會已有一定的瞭解，相信澳門的中國人雖然長期在葡萄牙人管治下生活，但是和葡萄牙沒有什麼關係，即使手中持有葡國護照的中國人，（根據葡萄牙法律1980年前在澳門出生的人，就是葡萄牙公民，他們的子女也自然是葡萄牙公民。）對葡萄牙也不可能有歸屬感。我接觸到的生活在澳門的絕大多數中國人和其他地方的中國人一樣熱愛祖國，熱愛中華民族。

我認為愛國與否的關鍵，並不在於這個人的表面，而是在於他的行動。就以我為例，由於我性格倔強，思想上注重自由思考，從小到大我不願盲目服從，就算對父母和老師的言論和教誨我也必定在思考後，認為認同的才接受。對我不認同的言論和見解，我會提出我的看法、見解、甚至批評。我會尊重和我持不同意見的人，但我絕不會附和。在回歸前，因為我不跟從、不附和某些“愛國愛澳陣營”中領袖的意見和行為，甚至常常對這些意見和行為作出批評，因此，我長期被排斥在陣營和社團之外。儘管回歸前我管理的公司在澳門是最大的僱主和最大的廠商出口商之一；儘管我在78年已負責開辨管理，父親在國家正式開放前開設於珠海的，當時首家由境外投資者投資的香洲毛紡厰；也儘管88年開始參與基本法起草和於93年起就被邀擔任第8、9和10屆全國政恊委員。但在“愛國愛澳”的眾團體中及“澳門各界同胞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慶籌備委員會”名單上也找不到我的名字。在某些公開場合有“愛國愛澳陣營”的權威人士也曾質疑我對國家的忠誠。我對這種排除異見，只聽好話，不分是非的風氣十分反感，並常常感到壓抑與無奈。我也曾考慮離開澳門去別處發展，但澳門畢竟是我成年後感情依歸的地方，要真正作出離開的決定是非常困難的。我在澳門就這樣的在充滿矛盾的心理狀況中走過來了。我熱愛澳門，但我反對這種“家長式”的封建思維繼續橫行澳門社會。我認為這種狹隘的思維阻礙社會發展及進步。並且絕對不利於社會的和諧和團結，也嚴重打擊願意為澳門的繁榮富強貢獻力量的澳門人的信心。為此我在此呼籲，我們不應用“愛國愛澳”作為口號，也不應隨意標籤在某些社會問題上和我們持有不同意見的人士。因為我認為，愛國者的首要條件必須將國家和民族的利益放在首位。我們所有的愛國愛澳者必須努力維護澳門一國兩制，澳人治澳，高度自治的方針政策，堅決擁護基本法，積極參與建設和諧穩定的社會。我們應該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澳門人，共同為澳門的未來貢獻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