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怡居
過去7年,我司每年平均捐出52%純利作慈善用途,款額動輒以百萬元計,可稱實 至名歸的社會企業。閣下光顧我司,是變相自己做善事!日後請多多光顧為感!
尖沙咀總行 : 2569 2192
太古城華山分行 : 2569 1339
沙田銀禧分行 : 2636 1380
太古城明宮分行 : 2560 3738
沙田第一城專責組 : 2647 1838
杏花邨專責組 : 2898 0007
尖沙咀總行 : 2569 2192
太古城華山分行 : 2569 1339
沙田第一城專責組 : 2647 1838
沙田銀禧分行 : 2636 1380
太古城明宮分行 : 2560 3738
杏花邨專責組 : 2898 0007
   回應 : 0
恬淡以處世
劉老師,我永遠懷念您
曹其真
前澳門特別行政區立法會主席及
全國政協常委
2017年6月30日

(原文發表於20091127)

 

1992年是澳門立法會的選舉年,那年我參加了直選。在競選期間我的照片經常出現在報章上,我的競選片段也經常出現在電視裏。在競選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我和我競選辦公室的同事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每天都覺得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夠用。但是每天來競選辦公室求見的市民源源不絕,瞭解政綱的市民打來的電話鈴聲也幾乎沒有一刻停頓。身為立法議員即使在平時也很重視市民的來電,在競選期間當然更不敢怠慢。就在這期間的一個下午,我剛在馬路上派發完我們那天的宣傳單張回到辦公室,我的秘書告訴我有一位女士打電話來問我,在50年代我是否就讀上海比樂中學,並且很希望得到我的回覆。我聽了以後請我的秘書覆電那位女士,我知道上海有一所比樂中學,但我從未在那裏就讀。在那繁忙的競選活動中我不知道爲什麽有人對這個問題有興趣。但我很快就將這件事忘了。過了兩天,曾任職澳門管理學會秘書長的Winnie致電我的秘書問我是否曾經有一位老師姓劉名福寶,我對這個問題雖然感到很突然,但這個名字對我來說卻完全不陌生。我清清楚楚的記得我在上海市第七女子中學初中二年級的班主任的名字就是叫劉福寶。

 

劉老師是班主任也是語文老師,她只教了我一年就被調往其他學校。我在初中畢業轉學去了上海市第二女子中學。我在上高中時曾經打聽過劉老師的消息,但沒能找到她。從她被調走那年到1992年雖然已相隔38年之久,但是她的容貌在我的腦海中還是那麼清晰,她的名字在我的心目中還是那麼的熟悉和親切。在那一刻我把緊張的競選活動全部抛倒腦後,我搶過秘書手中的電話問Winnie:她怎麼會知道我有一位劉老師?她是怎麼認識我的劉老師? 我的劉老師現在在哪里?Winnie 被我一連串的問題給楞住了好幾秒鐘,然後她問我:“你真的記得你有一個老師叫劉福寶?那麼為什麼兩天前劉老師打電話問你是否曾就讀上海比樂中學你卻否認了?”我告訴Winnie我確實從未在比樂中學就學,但我在市七女中就讀時有一位語文老師的姓名是劉福寶。Winnie聽後叫我稍候,幾秒鐘後她又拿起話筒告訴我說:“可能因為事隔太久,且劉老師在市七女中任教時間太短,因此劉老師將我錯認是她在比樂中學任教時的學生。我和她確實是38年前的師生。”我那一刻興奮的心情是難以用語言及文字來形容的,我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心中充滿溫暖。我要求Winnie立刻告訴我劉老師是否就在她身邊,我能不能和她說話。接著我聽到電話另一端傳來有些陌生但亦似熟悉的劉老師的聲音。她問我:“曹其真你還記得我嗎?”我回答:“劉老師我從來沒有忘記過您,而且我相信在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您?您在哪里?您什麼時候來了澳門?我能來看您嗎?”劉老師說:“我多年前就已退休,並舉家移居澳門。我曾在報章上看到你的名字,我好幾次想找你問清楚你是不是我當年的學生,但因為事隔多年不敢肯定,怕太冒眛打電話給你。最近在電視上和報章中多次看到你,我確信我不可能認錯人。那天雖然我自己打了電話知道你從未在比樂中學就讀,但我還是不相信你不是我的學生。今天Winnie來我家作客,我知道她認識你,所以請她致電你的秘書問過明白,我很高興我和你聯繫上了。我知道你正在競選很辛苦,所以你現在不用來看我,等你競選過後我們再見面。”我告訴劉老師競選雖然需要分秒必爭,但那天下午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麽事情比見她更重要了。在我的堅持下劉老師給了我她的地址。我告訴她我會在一小時內到她家。我取消了當天所有的競選活動,買了一籃水果,然後直奔我的劉老師的家。

 

當我的司機發動了汽車,我覺得有些疲倦,想乘機閉目養神,但是一閉上眼睛我眼前出現的卻是我在38年前一堂歷史課的情景。

 

我從小是一十分頑皮,性格倔強且很不聽話的孩子,我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並且脾氣急躁的孩子,每個人都說我一點也不像女孩子。我的父親長期忙於工作,對我們兄弟姊妹日常管教的責任基本上是由我的母親肩負。我的母親對子女的管教很嚴格,但由於我倔強頑皮,整天闖禍而常常給我母親帶來麻煩。幸虧我的學習成績較好,因此至少在這方面沒有令母親擔心。在我唸初中及高中那段時間,我的父母親基本都在香港生活,留在上海生活的只有我和我的一個妹妹,我們由家中的兩位褓母負責照顧,在那一段時間裏我的保母對我的照顧可說無微不至,但褓母究竟不可能像母親那樣對我加以嚴厲的管教。回想當年,我真可說我是一個百分之一百被寵壞的孩子。

 

1954年我在市七女子中學唸初中二年級,那天我和往日一樣在歷史堂上,手持小說全神貫注的將書放在書桌下看,完全沒有理會老師的講解。當我看得特別入神時,坐在我旁邊的同學突然輕輕地在我的耳邊說,班主任劉老師在窗外看我們,讓我趕快把書收起來。我向教室窗口的方向看去,看到劉老師站在窗外也正在向我的方向看,在這一剎那,我們師生倆有一瞬間的眼神接觸,我心中雖然有些恐慌,但是當時的我非但沒有將手中的小說收起來,反而將它放在桌面上堂而皇之的看。這一堂課結束時,我有思想準備劉老師會叫我去她的辦公室將我狠狠的批評一頓,然後把我的小說充公以示懲罰。但這一切都沒有發生。第一天過去了,第二天也過去了,劉老師一直沒有傳召我。在這兩天中她見到我時和平時見到我一樣,就好像那天的事完全沒有發生過。直到今天,我還清楚地記得那兩天的我,坐立不安,心神不寧,我心中想難道劉老師沒有看到我手中的小說?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劉老師叫我放學回家前去一次她的辦公室,我當時想應該發生的事終於發生了。我手握著那本小說去劉老師的辦公室,站在劉老師的前面用雙手將小說書遞給劉老師說:“劉老師,我知道我不應該在上課時看小說,現在你沒收我的書吧!”劉老師沒有伸手來接我手中的書。她示意讓我坐在她旁邊的凳子上,然後問我:“曹其真你知道你錯了麼?如果你知道你錯了我現在想讓你告訴我你錯在哪里?”我回答說:“我知道我錯了,因為校規上規定我們一定要專心聽老師講課,不能看小說。”劉老師說:“你再想想還有哪里錯了?”我想了想然後說:“除了犯校規我想不出有其他的錯了。”劉老師說:“沒錯,你確實是犯了校規。我們國家有國法,家有家法,學校有校規,所以我們做人必須要遵守各種法與規,這些法和規裏的條文是用文字寫出來的,這些條文是我們每個人行為言語的規範,我們只要不觸犯這些條文的規定我們就沒有犯法或犯規。但是今天我要告訴你的除了犯了校規,你還犯了另一個錯,你犯了一個不尊重別人的錯。我們做人及做每一件事時必須考慮周圍的人的感受,要學會“易位思考”〈說到這裏劉老師在桌子拿起一張紙,在紙上寫了這四個字。)你想一想老師看到你在老師講課時不聽課而做其他事,如看小說,講話等等老師能開心嗎?你現在還小不知道你將來會做什麼,但如果你長大後,有一天你當了老師,你在講課時你的學生看小說,你的感覺會是怎麼樣?你會喜歡嗎?我相信你不會喜歡。也就是說你不想別人做你不喜歡的事情,更不會喜歡別人不尊重你。如果你能這樣去想的話,我相信你會知道你是否應該在老師講課時看小說的,對嗎?我們每個人可以有不同的思想,但每個人的感覺都一樣,都希望受到別人的尊重。人與人之間的這種尊重並沒有在法與規中用明確的條文規定,這是我們自己必須有的道德。所以我們每做一件事前必須要考慮周圍人的感受,也就是說你要站在別人的角度去想問題。這就是我說的“易位思考”。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懂得尊重別人的人,才會得到別人的尊重。我在那一刻沒有說話,其實我根本無以對答。我感到羞愧自責。我再次將手中的小說遞上要求劉老師將它沒收,但劉老師拒絕了。她告訴我知錯能改就好,她知道她沒收我的書是對我的懲罰,但她要的不是對我的懲罰,而是通過這件事讓我能明白事理,辨別是非,以後不再犯。當時的我被老師的真誠和寬容打動了。我即時保證我永遠不會在上課時看小說。我也保證努力學會“易位思考”。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很多。在我人生中我第一次我對法與規及個人思想道德之間的不同作了思考。我在日記本上寫下了保證永遠不犯同樣的錯,並且要學會尊重別人。直到今天幾十年過去了,我一直沒有忘記劉老師的話,而且一直督促自己聽劉老師的話,以後做任何事,說任何話,都應該站在別人的位置為別人想想。

 

那天劉老師詳細的問了我的家庭狀況。她讓我轉告我的母親,當我母親由香港回上海時她想去我家做家訪。大概過了一個月,我母親回上海小住,劉老師來了我家做了家訪。那天我把劉老師帶到我家客廳坐下,等我母親和劉老師寒暄幾句後,我退出客廳但是我並沒有離開,我躲在門背後聽她倆說話。由於客廳很大我未能聽清楚她們說的每一句話,但是給我留下很深印象的是劉老師希望我母親能格外重視對我的教導。劉老師說由於我太聰明,所以我的膽子持別大。又由於我的性格強,所以用罵用罰的辦法來處理我的錯誤是行不通的。劉老師還說她認為如果家庭和學校配合,好好教導我的話,我將會成為一個很好的人。但如果在對我的教育中出差錯的話,我有可能變得很壞很壞。劉老師離開後我又想了很多很多,我問了最疼我的保母,什麼樣的人是很好的人,而什麼樣的人是很壞的人。那天晚上,我在我的日記本上寫了“我發誓我要做個很好很好的人。”

 

我的汽車很快到了劉老師的家。那天,我見到的劉老師已是七十多歲的老人,我們已足足38年沒有見面,我也由一個頑皮倔強的孩童變成一個奔50歲的中年人。我們師生倆的那份激動和興奮我無法用紙筆形容。我們好像兩個從來沒有分開過的親人,沒有拘束沒有客套的敘家常。除了相互問了家庭和生活情況外,我問劉老師是否還記得那堂歷史課?是否還記得那次的家訪?劉老師說如果我沒有在教室上課時偷看小說的話,她可能早把我忘掉了。因為她做了幾十年的教師,教了數以千計的學生,她只能記住最聽話和最不聽話的學生。我問劉老師她是不是真的相信我會變得很壞?劉老師笑著說:“我在那時候真的不知道。你當時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孩子,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孩子有你那麽大膽,在教室裏被老師當場抓住偷看小說,還若無其事的拿到桌面上看。我深信,如果當時我沒收了你的書,你一定會看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因爲你會覺得你已經得到懲罰,對你來說那最多是多一本小說被沒收,沒有什麼大不了。但我很安慰你今天很有成就。對一個老師來說看到自己的學生成材是最高興的事。”這時坐在旁邊的劉老師笑得非常燦爛,非常慈祥。那一刻我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我的心中充滿了溫暖和對劉老師的敬佩,我感謝上天在我成長過程中,讓我碰上一位那麼具有智慧的老師。她可能沒有意識到她的短短的幾句話成了我一生用之不盡的財富,也是我待人接物,積極人生的座右銘。

 

從那天起我會在繁忙的工作中抽空去看劉老師。周末也常常一起吃飯聊天。直到有一天我出差回到澳門時聽說劉老師得了急病去世了。我很難過沒能見她最後的一面,但是我覺得劉老師並沒有離開我,因為她永遠活在我的心裡。我想告訴她“劉老師,我永遠懷念您”。

我要回應
我的稱呼
回應 / 意見
驗証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