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關所謂國進民退的說法甚囂塵上。筆者有不少學者級的朋友以這簡單的四字詞來形容近日在內地發生的一些經濟政策上的調整，顯然是理解錯誤，深感詫異之餘，有必要從理論和實際兩方面及時澄清。

因為涉及財產擁有權和繼承權，所有制從來都是一個複雜的議題。在經濟學上，有公有制和私有制的分別，以及國營企業和民營企業的分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是在國有企業（中央政府直轄的稱為央企，非中央直屬的稱為國企）的基礎上促進混合經營的集體企業和純粹民營的私人企業。簡單來說，三級所有制就是公有制、集體所有制和私有制。自從改革開放以來，總體趨勢是後二者在GDP的佔比不斷提高，現已超過50％；和新中國成立頭三十年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今後的趨勢是在三者之間取得持續平衡，國企和非國企大致上對半開（50/50），確保高質量發展。

過去二十多年，國際上出現一種新潮流，就是所謂公營和私營企業合作建立合作夥伴關係（簡稱PPP)優勢互補，已被證實成效顯著。大多數屬於公共財產領域（例如高速鐵路）和需要國家資源投入（例如商用飛機）的建設，不可能依靠微觀經濟的市場力量進行。大型基建事業（例如空間站和導航系統）和大型公用事業（例如輸氣管和濕地保護），關係到國家建設和民族復興大策。軍事工業在科學技術的突破怎樣從國企有效地轉移到民企？互聯網絡和WIFI系統的全國舖墊，涉及到5G通信系統和通信應用的互動配合，在生產製造的供應鏈和增值鏈兩方面都要上中下游緊密結合。教育，房屋，醫療和養老等公益事業的高質量提升，都不是單靠以追求利潤最大化為目的的私營企業可以有效進行的。這是公共財政經濟學的基本原理。

本世紀新時代的挑戰，和工業革命及資本自由的發展階段不同，現在是國進才能夠民進。例如上述的PPP模式，是公私互動合作的典型，餅做大了之後，三種不同的所有制企業，只會齊頭並進，國進了民更進，不是零和遊戲，不存在誰進誰退的問題。因此，應該及時明確地在概念上予以澄清，避免誤導。部分港人由於歷史和現實原因，陷入一種老是懷疑中國經濟政策的陷阱，見不得中國的進步和發展，不聽不看，一不分析二不相信，既片面又錯誤，客觀上懷疑中國，不斷地否定中國，久而久之，造成十分負面的影響，形成偏見和誤解。輿論界一定需要耐心地解釋，平實地說明。假以時日，港人在無可辯駁的事實面前一定能夠清楚明白，什麼是客觀正確的報道？什麼是別有用心的歪曲？

筆者留意到，10月19日國務院副總理劉鶴曾經就有關所謂國進民退問題發表意見。他認為近期一些通過高負債擴張較快的民營企業由於偏離主業，在流動性上遇到困難。國有銀行和國有企業進行幫扶甚至重組，是協助民營企業渡過難關的正確做法。筆者認為，這體現了國企和民企互相依存和合作，是國進民亦進的大好事。民企的經營狀況好了，國有資本就可以退出。國企並不等同運營效率一定不好。反過來說，民企並不表示運營狀況一定較好。一定要實事求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在調整市場和制約資本兩方面，發揮各項生產元素配合的高度效率化才是國家經濟政策最重要的指標。這和所有制沒有必然關係，三種不同的所有制更不是互相排斥的建構。如果國企遇到困難，也應該通過民企的積極參與來提高效率。

就筆者所知，一些牽涉到金額較大的規模投資項目，國內早已通過招標方式進行，鼓勵國企和民企合作，以PPP運作模式投標，既可發揮國企調動資源能力的優越條件，同時又可發揮民企對效率和利潤追求的目標。國家現正鼓勵具有條件的比較好的國企和民企在產業重組的過程中發揮積極作用，更好地建成一個完整的內循環加內外雙循環的產業鏈，立足於本國，解決個別產業被外國卡脖子的問題（例如芯片和光刻機），盡量不假外求。

產業經濟學認為，國有企業大多處於產業鏈的上游，在基礎產業和重型製造業等領域發揮極關鍵的作用。民營企業較多地提供製造業和服務業產品，特別是最終消費品由於接近零售市場，以需求帶動供應，以消費推動生產；兩者是高度互補，互相合作，互相支持的關係。中國經濟具社會主義特色，它的初心是一定要以人民群眾的利益為根本，因此強調要充分發揮國家引領的作用，國企和民企要高度互補，互相合作支持，建立國際品牌，高質量發展。筆者認為，在中國走向GDP體量全球第一的過程中，必須要檢視及揚棄某些傳統固化的落伍觀念，轉向嶄新的現代化產業鏈建設。從這個角度來認識國有事業和民營經濟互動互補和互相幫扶的正面關係，十分重要。當前中國經濟處於三期疊加的階段（增長速度換檔期，結構調整陣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是發展經濟學和公共經濟政策學的新課題。如今又面臨新冠疫情和國際上有被制裁和被脫鈎的危險，政經形勢瞬息萬變，一些企業（不論是國企還是民企）面對一些困難，正正是這些企業大有作為藉機翻身的時候。就筆者在國內從事業務和參與投資的經驗，認為中央現正力圖創造更為平等的環境（限制資本），強化法治和規範（嚴打貪腐），加強知識產權保護（鼓勵創新），堅持基本經濟制度（國企引領），深化改革開放，拓展國際市場。在這環境下，在這過程中，應更能夠鼓勵有勇氣，有眼光，敢作為的企業從事創新，創業和創意。筆者審慎樂觀估計，經濟環境若新冠疫情一旦結束，復常之後中國發展將會有V型反彈。一切所謂「回到解放前」，「恢復大鍋飯」，「大躍進重臨」的說法，還有就是所謂國進民退，其實都是奇談怪論，在倒後鏡看世情，如非無知地人云亦云，就是有意的抹黑誤導。

就在前天，國家發改委發布1652號文，全稱是《關於進一步完善政策環境加大力度支持民間投資發展的意見》，推出了多項措施，包括支持民間投資項目參與基礎設施領域，鼓勵民企成立不動產投資信託基金（REITs）試點。文件強調要對各類所有制企業一視同仁，要加快推出民間投資具體項目，形成示範效應以增強民企參與的信心和積極性，完善民企債券融資支持機制，加大對民企發債融資的支持力度，鼓勵民企聚焦實業、優化自身的主業。

具體地說，就是國家要注重協助民企啟動既能補短板又可調結構，既能帶消費又可擴就業的一舉多得項目，促進民間投資的合理增長。近年數據顯示民企的投資佔全社會投資一半以上。發改委提出「要加大政策支持，用市場辦法和改革舉措激發民間投資活力，調動各方投資積極性、穩定市場預期、增加就業崗位、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助力實現中國式現代化」，高度重視民企的地位。

總而言之，二十大之後的經濟政策調整是發揮重大項目牽引和政府投資撬動的雙重作用，支持民間投資參與到「十四五」規劃之內共102項重大工程項目的建設中去，即時會選擇一批具備一定收益水平、條件相對成熟的項目，以多種方式吸引民間資本參與，在招投標中對民間投資一視同仁，增強民企參與，引導民間投資積极參与盤活國企的存量資產，鼓勵公私合作經營（PPP）模式，支持民企創新融資方式，鼓勵國企通過投資入股、聯合投資、併購重組等方式擴大「公私合資合營」的體制安排。如果簡單地把以上的措施理解為「國進民退」，那是昧於大局，不懂經濟學的理論和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