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3年4月27日)

新中國的外交戰線一直是強項，繼承和發揚周恩來總理建立的優良傳統。一言以蔽之，是謹言慎行，如履薄冰。所謂外交無小事，就是這個意思。新中國誕生在襁褓之時，強敵環伺，外交處於守勢和弱勢，在全球範圍基本上沒有什麼主導權和話語權。過來40多年來養精蓄銳韜光養晦成績斐然，最近幾年因應美西方的咄咄逼人，才在「半是被動半回擊」的過程中略有改變，化被動為主動。美西方對這轉變難以適應，驚訝之餘，一頂「戰狼外交」的帽子就猛摔過來。外交戰已成為新時代兩大陣營對抗的重要環節，看來這方面的衝突還會繼續尖銳地發展下去。

 

中國現任駐法國兼摩納哥大使盧沙野，上周接受法國傳媒訪問之後掀起的一場外交風波，究竟應該怎樣解讀？二戰結束之後國際間建立起來的環球秩序，78年來風雲變幻，現在是時候重新檢視，研究全球範圍的地緣政治究竟發生了什麼轉變？是否應該不忘初心，細說從頭？

 

盧沙野42歲時（2006年）首次獲外派出任駐塞內加爾大使，後來被調往加拿大，4年前被調往法國。他在外交戰線的歷練不淺，一直以敢言著稱。2020年他曾就有關新冠疫情闡明中國的立場，對西方國家不負責任、草菅人命、過早採取與病毒共存的政策，提出過相當尖銳的批評，從此奠定他個人風格。前年他曾經去信法國參議院內親台灣民進黨當局的議員，堅決維護一個中國的立場，措詞尖銳，客觀上開罪了這些議員和相當一批學者、記者和NGO領導人物。於是一頂大帽子甩過來，指責盧大使干涉新聞自由。盧大使遂逐漸被美西方傳媒針對，凡是他說的什麼都被歪曲攻擊。

 

幾天前，法國電視新聞台節目專訪他，涉及克里米亞歸屬與蘇聯解體之後的相關主權問題和邊界秩序。盧大使以他的一貫作風，發表的言論似乎欠缺四平八穩，於是再次被美西方逮住，擴大事端，認為他的措詞和北京根據國際法以及在維護聯合國憲章的宗旨和原則基礎上努力推動和平的官方立場互相違背。最新的發展是，有大約80名歐盟議會議員在法國世界報上發表公開信，指責盧大使破壞國際準則，敦促法國外交部將盧大使列為不受歡迎人物。事件仍在發酵中，今後將會如何發展或如何收科，還需多看一段時間。

 

筆者估計，盧大使的一貫表現從來如此，今次的表現其實毫不偶然，不是無心之失。他今次的言論，其實是要帶出了一個很重要的原則性問題，就是二次大戰之後的國際秩序究竟應該怎樣理解？在戰後地緣政治的發展過程中，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是怎樣不斷搬龍門，不斷改變戰後由中英美蘇四大戰勝國共同商定的國際秩序的？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盧大使顯然不是大意失言，可能代表北京在後面有更大的戰略考慮，要掀起一場外交戰線的大辯論。究竟戰後國際秩序應該怎樣正確理解？究竟是誰破壞了戰後的既成秩序？經歷三四代政治人物之後的今天，應該怎樣不忘初心，回歸到《開羅宣言》和《波茨坦宣言》定下的框架？在外交層面掀起一場大規模的口水戰，進行大爭論和大辯論，回顧過去，前瞻未來，或許這種話語權的聲浪之爭和戰後秩序的是非之辯，客觀上可以為中國爭取到更多的準備時間，換取到更多的迴旋空間，讓中國能夠按着自己制定的強國建設時間表，朝着自己掌控的民族復興大方向（包括強軍建設、空間站建設、登陸月球和超算互聯網建設），堅定不移地走下去，而不至於被美西方設下的各種陷阱干擾（包括挑動台海及東亞戰爭）。

 

一言以蔽之，盧沙野大使關於克里米亞歸屬的發言，把國際法放了進來，似乎並非失言。他說克里米亞是前蘇聯送給烏克蘭的，他說前蘇聯的加盟共和國邊界問題尚未得到國際協議公認。這樣就輕易地把戰後國際秩序的大辯論和話語權戰場的蓋子打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回應強硬，簡單乾脆。她說：「中國的立場是一貫的，不需要明知故問，別有用心。中國政府的主張一直沒變，不用藉機興風作浪。」 中國根本就沒有想法要在克里米亞問題上糾纏。中國外交官的發言是在借力打力，順藤摸瓜，引伸到別的地方去。

 

總而言之，中國遵守聯合國憲章，同時呼籲所有國家遵守聯合國憲章。至於邊界問題，那是一個複雜的歷史經緯問題，需要各方坐下來談判解決。盧大使的發言帶出了一個領土劃界確認的話題，這個國際標準是什麼？才是當今環球地緣政治應共同關注的方向。

 

1991年底，蘇聯一夕之間解體，前蘇聯各個加盟共和國其中11個共同簽署了《阿拉木圖宣言》，成立了獨聯體（CIS)，承認蘇聯時期各個加盟共和國的邊界。當年波羅的海三國並未簽字，一直到1993年才先後加入，在法理上有待整理分析。30多年來，由於北約不斷東擴，獨聯體不斷弱化，到今天，前者窮兵黷武，後者名存實亡。

 

烏克蘭在國土方面的歷史更迭十分複雜。俄羅斯和烏克蘭1997年簽定的《烏俄友好條約》，於1999年生效，有效期10年。兩國承認前蘇聯時期劃定的俄烏邊界，包括確認克里米亞半島歸烏克蘭所有。2018年，時任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退出獨聯體於先，簽署法令廢除俄烏友好條約於後，結果克里米亞半島的歸屬成為問題。32年來北約在美國主導下連續6次東擴，在這過程中和獨聯體成員國之間的糾葛十分複雜，可謂一言難盡。現在俄烏戰事膠着，應該怎樣解決？離不開勸和促談。解決紛爭的方法，只能夠依循聯合國憲章和參考戰後國際秩序的相關規定。

 

以國際法為依據勸和促談，首先要在聯合國承認各個原蘇聯加盟共和國擁有獨立主權的基礎上進行。這些國家在二戰後劃界簽定協議時，還沒有聯合國公認的主權地位和邊界劃分，只能夠依循歷史經緯細說從頭。聯合國的成立，是二戰結束後被確認的終極成果，是全世界人民的勝利果實。二戰勝利的總結性文件是公認的國際關係的法律基礎，因此《開羅宣言》和《波茨坦公告》這兩份文件裏面確認的領土歸屬必須嚴格執行。

 

日本在《波茨坦公告》只能擁有本土四島（本州、北海道、九州和四國）。東海南海的九段線之內有史以來屬於中國，琉球群島在國際法理上不屬於日本，所謂「北方四島」和日本無關，獨島不屬於日本，當然釣魚島也不是日本的。同理，台灣的歸屬中國也無庸置疑。

 

筆者認為，盧沙野大使不會張口就來，胡亂說話。他是要搬出真正的國際標準到世界政治舞台中央，為中國周邊的疆域爭端落下棋子，搶到先手。筆者留意到內地有網紅，筆名「樹榦」，認為中美翻臉在即，美國在朝鮮半島、在東海、台海和南海挑釁，醖釀挑起各種邊界爭議，中國在法理上先鋪排好是必須而及時的。筆者完全同意這個觀點。以聯合國憲章和國際法為根據，台灣主權誰屬不言自明，日本除了本土四島之外，並無任何國際法依據以支持日本對其他領土主權的訴求。堅持聯合國憲章、《開羅宣言》和《波茨坦公告》，承認這戰後公認的國際法標準，要從俄鳥的停戰議和過程中引伸開來，才是今後外交戰的重點。台灣屬於中國，日本只有四島，要據此蓋棺定論。據傳琉球群島的地方領導人最近提出希望訪問中國，要求公開討論琉球獨立問題，可謂軽舟水上飄過，一葉落地知秋。中國今後或將旗幟鮮明地提出國際法觀點，堅持聯合國憲章、《開羅宣言》和《波茨坦公告》。恐怕這才是盧大使上周言論想要帶出的重點。用一般政冶評論員的口吻總結一句：讀者們請拭目以待，以後有機會再詳細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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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来源： 點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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