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3年5月4日)

今天是五四運動104周年。筆者在大灣區將會出席一個小型的紀念活動。什麼是五四精神？本人認為，概括來說，是覺醒自救、反殖反帝、喚起民眾、改造中國。「改造中國」這個五四詞彙，有文字記載最早見於周恩來在覺悟社刊登的文章。當年他21歲，已在日本留學兩年（1917-1919），和包括陳獨秀和李大釗等在內的大批留日青年在1919年初匆匆回國，剛好趕上五四運動爆發。周恩來在天津南開大學領導五四運動被捕下獄，1920年在監牢數月歷經絕食等抗爭手段後最終獲釋，隨即投入留法勤工儉學的準備，翌年出國去歐洲。

 

在中國共產黨早期的領導人之中，有這樣一批平均只有20歲出頭在歐洲學習和工作經歷的年輕人，包括周恩來、鄧小平、蔡和森、趙世炎、王若飛、李富春、陳毅、聶榮臻、蔡暢、陳延年、李立三、李維漢、徐特立、向警予、何長工等。他們是從1919年初到2020年底，接近2000名赴法的中國進步青年之中，一串串嚮噹噹的名字。鄧小平最幼，只有16歲，徐特立最長，也只30歲。他們都是為了改造中國與世界，懷着偉大夢想赴遠方，尋找經國濟民的路向。

 

周恩來等人在法國前後四年，十分活躍。這一大批留法勤工儉學的青年，有的先工後學，有的先學後工，有的工學兼顧。大約有四五百人進入70多家工廠，主要是當散工和幹雜活。另外大約有700人進入巴黎及各地30多間學校，首先補習法文，然後進入工業實習學校及職業技術學校學習。其中以周恩來為代表的一批經歷過五四運動洗禮的進步青年，着重鍛煉自己，考察資本主義社會，接觸工人群眾，研究工人運動，研究社會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筆者1968年中學會考後，適逢其會，以中學生的身份積極參與爭取中文成為法定語文運動。當年組織讀書會，參與文社活動，上街遊行派傳單，首次接觸到大約半世紀前留法勤工儉學的故事。筆者對周恩來登高望遠，先後赴日本和法國留學工作的經歷印象深刻，亦因此埋下了日後追隨他足跡的初心，留學日本以至在國外遍歷數十年的志向。周恩來12歲（中學一年級）時便提出「為了中華之崛起而讀書」的救國志願。記得他在南開中學讀書期間，曾經發表文章寫道：「鴉片之役，英人侵我，越南之戰，法人欺我，布楚之約，俄人噬我，馬關之議，日人淩我，及乎庚子，諸國協力以謀我，瓜分豆剖，蠶食鯨吞，岌岌乎不可終日。」他難得以中學生弱冠之年，已有外交和國際之思。

 

1919年五四運動期間，周恩來發表文章，強調要參與革新，要求青年改造舊社會，改造舊思想，指明革命運動的方向在喚起民眾，傳播新思潮，改造舊中國，建設新中國。

 

周恩來1920年11月赴法國勤工儉學，翌年初隨即加入中國共產黨八個發起組織之一的巴黎共產主義小組，確立共產主義信仰，成為中國共產黨創建人之一。在周恩來的領導下，留法勤工儉學的一批進步青年於1922年初成立旅歐中國少年共產黨，後來改為旅歐共產主義青年團，同年底成立中國共產黨旅歐支部。順便值得一提的是，朱德當年在德國柏林找到周恩來申請入黨。經過深入了解朱德的傳奇經歷和堅定信念後，周恩來最終決定接納朱德，成為他的入黨介紹人。經中共中央正式批准完成手續後，朱德加入中國共產黨。當年朱德36歲，周恩來24歲。1923年，大批旅歐支部的黨員轉往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周恩來留守歐洲，為中共旅歐支部領導人，兼任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旅歐支部書記。1924年，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開始，包括周恩來在內的大批革命者先後奉調回國，成為協助南方革命軍北伐統一中國的一支重要力量。

 

筆者由衷地佩服周恩來運籌帷幄，團結群眾及合縱連橫的個人魅力，活脫脫儼然是近代中國縱橫家的具體實踐，深黯鬼谷子的理論。今天筆者特別希望提出的，是他在整整100年前（1923年），在歐洲負責中共旅歐支部期間，整合力量達成國共合作的一些事蹟。1923年，周恩來在法國里昂推動共產黨和重組中的國民黨合作。在歐洲大陸第一次國共合作的過程中，國民黨方面的旅歐代表兼負責人王京岐，對以周恩來為代表的旅歐中共支部十分看重，對周恩來的能力和表現推崇備至。王京岐在一封書信中表露了對周恩來十二分欣賞，認為「本其過去的工作表現，判斷他的智力和魄力，以至將來之事業，當不在汪精衛和胡漢民等老同志之下。」當年的周恩來還只25歲。這是極高的評價，反映王京岐驚人的洞察能力和歷史見識。當年的國共合作，在歐洲工作的重點之一是國民黨成立巴黎通訊處。周恩來全力推薦正在比利時留學的聶榮臻擔任此職。在和王京岐交涉的過程中，周恩來最終說服了國民黨方面批准共產黨人聶榮臻擔任國民黨的巴黎通訊處處長。當年共青團中央明確要求，旅歐的同志應全部加入國民黨，而且國共雙方也做了一系列商定。國民黨內部意見分歧，十分抗拒。經過周恩來的斡旋，採取比較實際，容易被國民黨接受的辦法：共產黨人分期加入若干人。由此可見，在旅歐共產黨人執行黨中央國共合作政策的同時，周恩來既不忘本組織自身的獨立性，避免了本組織被國民黨吞蝕，同時也強調最終緩慢地但仍要做到全體加入的目標，體現了旅歐共青團成員在堅持原則的基礎上，對國共合作抱有極高的熱忱，既符合當年由陳獨秀領導的相對右傾的國共合作路線，亦同時兼顧到共產黨自身的獨立發展需要。類似的例子很多，可謂不勝枚舉。

 

周恩來自從（1921年）入黨以來，55年來終其一生，為了改造建設中國，復興中華民族，喚起群眾，團結群眾，可謂初心不改，使命不忘，體現的是五四運動的偉大精神。五月四日現在是中國法定的青年節。筆者認為，作為年輕人要深刻領會什麼是五四精神。簡言之，五四精神是覺醒和救國，是改造和復興。一百年前，巴黎通訊處是國共兩黨在歐洲大陸探索革命道路的成功典範。

 

在以周恩來為代表的旅歐共產黨人的積極推動下，一百年前國共合作在歐洲的統一戰線形成極早，而且工作卓有成效。遠在廣州的孫中山，當年亦對此深為欣賞。中共中央亦曾將其經驗作為國共合作成功的優秀典範，一度向各級黨組織推廣。國共合作從此翻開嶄新一頁，也為周恩來在1924年回國之後積極參與和推動國共合作取得的成功舖墊道路。黃埔軍校成立，孫中山委派國民黨的蔣介石出任校長，邀請共產黨的周恩來出任政治部主任，兩人合作長達三年（1924-1927），亦為九年後（1936）西安事變蔣介石和周恩來之間成功達成第二次國共合作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協議埋下伏筆。類似的這些歷史細節，往事並不如煙，值得我們從歷史長河的人物與事件之中深刻理解，吸取養分。革命先烈們創業維艱，中國今日的成就，是在多少國人無名英雄流血犧牲奮發圖強的條件下達成，才有今天的繁榮和昌盛。我們期待在新時代的新征程，兩岸之間的政黨能夠在短期間形成和平統一的全民戰線，抗衡島內倚美謀獨的分裂行徑。具體可以怎樣做，還須回望百年前。細察輿情之後，有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