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3年7月22日)

上文說到美國目前仍然掌握芯片方面的技術優勢，但為什麼美國急不及待要全面封殺中國芯片產業？因為美國利益階層認為芯片是未來經濟發展的核心。現代科技的研發越來越多地依賴超級計算機，而超級計算機的核心就是芯片。

 

特朗普當初的目標只是利用芯片作為武器獲取利益，而拜登現時的目標已經轉變為全方位扼殺中國的高科技。美國通過出口管制，意圖削弱中國生產和購買高端芯片的能力。儘管相關管制以所謂更新出口規則作為掩飾，以低調形式實施，但本質上是為了根除中國整個先進技術的生態系統。美國的做法如果成功，可能會影響中國整整一代人的科技進步；但如果失敗，可能會產生適得其反的結果，被中國迎頭趕上。不論成敗，將影響未來幾十年中美競爭以至全球秩序。

 

美國在芯片領域實行前所未有的法外治權式管制（以國內法凌駕國際法），可謂史無前例，從政治領域滲透到經濟領域，違反資本主義自由競爭的基本原則。根據《紐約時報》的報道，負責出口管理事務的前美國商務部助理部長沃爾夫認為，這種管制的含義是哪怕中國的代工廠裏只有一種美國設備，其他非美國設備即使有千百種，但整條生產線上的晶圓生產就跟美國扯上關係。這種規則讓全球所有半導體都受制於美國法律，因為全球所有芯片代工廠（不單只針對中國）都無一倖免，肯定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使用了美國某一方面的設備。這是所謂包攬性策略，和美國習慣「老子說了算，規矩由我定」，自視為代表全世界的做法如出一轍，毫無二致。美國以全球霸主的姿態制定芯片國際秩序。即使一件芯片商品在美國境外製造和通運，而且從未進入過美國境內，其最終成品並不包含美國原產的零部配組件或相關技術，但它仍然可以被視為是美國產品。哪怕只有1%的美國貨件出現在中國的生產線裏，中國就必須遵守美國的法律管轄，即使其餘99%都是由中國自行研發。簡言之，包羅萬有，一網打盡。

 

《紐約時報》認為，美國決定要這樣做，是冒了極大的風險，有可能付出重大代價。因為這種手段已經強硬到極點，等同宣戰，無可挽回。如果要說有哪個國家能夠克服美國這樣強硬的挑戰，那就非中國莫屬。去年10月7日美國的芯片出口管制法律出台，雖然在可預見的未來對中國的先進芯片製造能力勢將造成重大打擊，但最後可能會刺激中國實現長期的增長，迎頭趕上，彎道超車。

 

美國選擇了這個不可逆轉的選項，顯然經過充分風險評估，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以前美國可以在國家靭性（因為相信制度優越）和商業發展（因為相信自由競爭）之間做出選擇，現在這個選擇已經不復存在。潛台詞是美國失去了對自身的政治制度和傳統的市場自由的信心。如果中國每年用於芯片進口的四千億美元有很大一部分轉而用於中國國內（經濟術語是所謂進口取代），其國內芯片企業將會得到迎頭趕上的機會、動力、手段和能力。

 

筆者認為，華為的案例正是如此。美國利用芯片作為武器打擊華為，華為的手機市場份額可以暴跌於一時，但華為主要是通訊設備供應商，現正處在翻盤的過程中，美國打不死它。華為的例子證明，最嚴厲的制裁也沒有能夠直接把華為置於死地。《紐約時報》認為，美國業界在這方面非常介意，相當警惕，顯示美國輿論界對拜登的極端措施抱有懷疑，並非一面倒地盲目支持。

 

芯片製造的原理和過程十分複雜。簡單來說，就是半導體材料準備和加工處理，一般是指硅基芯片。從硅石或二氧化硅到硅錠到硅棒，到芯片級單晶硅棒，再到硅片，晶圓和芯片。芯片經過切割、拋光和清洗等步驟之後，要運用光刻技術將電路圖案轉移到晶圓上，涉及光刻機和光刻膠等設備和材料。通過光刻技術將晶圓上的電路圖案轉移到半導體材料上，需要蝕刻機和蝕刻液等切割設備和材料。芯片製造完成後，還需要進行清洗和檢測以確保芯片的質量和性能。芯片對光刻機的刻鑿精度要求極高，以光為刀進行雕刻。一根頭髮絲的厚度差不多是6萬納米。目前芯片7納米的精度，相當於把一根頭髮絲劈成幾萬份。製造7納米高精芯片的工藝難度，相當於在一根頭髮絲的幾萬分之一的地基上蓋幾十層樓（電路圖案），其製造難度可見一斑。目前的更高更精要求是達到4納米，能否成功未知。

 

芯片製作技術和納米應用技術密不可分。納米技術是自從1982年掃描隧道顯微鏡發明之後誕生的新領域，為了研究分子世界，最終目標是直接製造在原子或分子構造之內具有特定功能的產品，是一種用單個原子或分子製造物質的技術。納米技術是組合分子的機器實用化，理論上可以任意組合所有種類的分子，製造出任何種類的分子結構。納米技術也是微加工技術，其極限就是通過納米精度的加工，人工形成納米大小的結構，把半導體的微型發展推進到極限。納米技術的研究領域包括納米電子學、納米光學、納米生物學等。納米電子學和芯片生產有密切關係。通過納米電子學，人類可以製造出納米級電路和微小的處理器，進而推動計算機技術的發展。通過納米技術，可以製造出非常精微的元件、晶體管、傳感器和納米機械人。對微小物體特殊性質的研發，是人類掌控微觀世界的應用對象（芯片就是其中之一）。

 

中國在以上這些高精特新的科技方面要急起直追。被美國卡脖子的領域，基本上就是這些。中國該如何應對？看來還是這個說法：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艱苦奮鬥，自力更生。中國自從1840年以來被西方列強卡脖子，一直如此，未嘗改變。當年國家積弱，面臨被瓜分的危險。如今國家富強，仍被垂涎三尺。中華民族的特色是，一旦覺醒過來，遇強越強；面對挑戰，一定會有回應。183年前，中國沒有現代教育制度，沒有現代數理化生，沒有科學實驗，沒有數字管理。183年後的今天，中國式現代化已經走上軌道。要克服納米技術和芯片技術目前仍處在相對落後的階段，相信假以時日，克盡全功，既要樂觀，仍須審慎。筆者認為前景如何？估計三五年內，勝負必見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