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在六月曾經去過延安，歸來後重溫了1944年郭沫若的《甲申300年祭》及1945年毛澤東和黃炎培在延安的窯洞內就有關歷史周期率的談話。對中國式民主制度發展到今天，和美式民主制度之間比較，兩者有根本的差異，大受啟發。筆者從歷史周期率的角度，認為美式民主制度有根本缺失，可以作出初步分析。純屬一得之見，不忝野人獻曝，供讀者們（尤其是香港年輕一代）參考。

 

欲知大道，必先為史。郭沫若的《甲申300年祭》，分析了明末李自成勝利後快速失敗的因果，對所謂「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的歷史周期率作了深刻註解，警惕後人必須居安思危，保持清醒頭腦，常存憂患意識。當年郭沫若這篇文章受到中國共產黨的高度重視，把它當作整風文件看待，認為不可以「小勝即驕傲，大勝更驕傲，一次又一次吃虧」，要避免此種毛病，實在值得全黨高度注意。這是對「怎樣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初步點題。

 

1949年春，三大戰役勝利後國內形勢基本大定，中國共產黨的中央機關組織從西柏坡出發前往北平。毛澤東說，「今天是進京的日子，進京趕考去」，「我們決不當李自成」。他提到《甲申300年祭》，認為僅僅是讀了個開頭，這篇文章要永遠讀下去，「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當年的初步總結，是中國共產黨取得革命勝利之後，就應自覺地向自己提出三點要求。一是時刻不能脫離人民群眾，自覺接受人民監督。二是永遠不能驕傲自滿，始終艱苦奮鬥。三是時刻防範糖衣炮彈，永葆政治本色。換句話說，要求初心不改，永葆激情，牢記使命；在革命、建設、改革、開放，致力國家強盛和民族復興的不同時期，要一以貫之。筆者認為，成功的關鍵是要實踐中國式現代化和民主制度，有別於美西方的現代化和民主制度。

 

1945年夏天，國民參政會參政員黃炎培等一行六人來到延安參觀訪問。經過在延安周邊各地的深入考察後，出於對中國共產黨寄予厚望和對中國歷史發展的深刻思考，黃炎培非常希望中國共產黨得天下之後能夠長期坐天下。毛澤東在延安楊家嶺窯洞裏會見了黃炎培。毛澤東詢問：這幾天通過你的所見所聞，感覺如何？黃炎培提出中國歷史上「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的事實，認為大致上都沒有能夠跳出這周期率的支配力。初時聚精會神，艱難困苦，萬死一生，待環境漸漸好轉之後，精神也就逐漸放下，惰性發作，一旦養成，雖有大力無法扭轉，導致政息人亡求榮取辱。他請教毛澤東，中共如何能夠跳出這歷史周期率？毛澤東回答，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只有人人起來監督政府，才不會人亡政息。黃炎培回應道：這話是對的，只有把大政方針決之於公眾，只有把每個地方的事公之於每個地方的人，才能使地地得人，人人得事。用民主來打破這個周期率，應該是有效的。黃炎培回到重慶後，寫下《延安歸來》一書，詳細敘述了他和毛澤東在窯洞裏的對話。這本書印了二萬冊，面世後在中國民主黨派和民主人士中間反應強烈。他們把毛澤東與黃炎培的這次談話稱為「窯洞對」，並且以此比較共產黨和國民黨，認定共產黨必得天下。

 

毛澤東深諳中國歷史，他深知「令之不行，政之不立，行而不順，民將棄上」的道理，知道「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的古訓，認為必須吸引廣大民眾對於自己工作的監督與批評，在一個強大的人民監督的制度之下把整個黨和國家任何時候的官僚和腐敗扭轉過來；群眾對政府事務要有知情權、參與權和督促權；要由共產黨主動領導人民建立監督自己的群眾組織，形成一張嚴密的監督網，讓任何違紀違法的行為都逃不出這張代表人民利益而建成的大網。

 

筆者認為，中國式民主制度的精粹有三個方面，一是代表全國人民整體長遠綜合利益的執政黨長期執政並接受監督；二是執政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學為人師，身先士卒，保家衛國，行為世範；三是執政黨永遠刀刃向內，不斷檢討，堅持學習，自我完善，以民為本，績效為先，體制改革永遠在路上。

 

反觀今天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民主制度，美國立國以來247年發展到今天，它的特質有以下三點，一是選票選舉，二是三權分立，三是政黨輪替。問題是它的制度本質是少數利益集團長期壟斷，選票選舉變成嘩眾取寵，三權分立變成鬥爭內耗，政黨輪替變成利益掠奪，只是少數利益集團和黨派之間的權力爭奪，說到底是資本主義經濟的副產品。政黨代表利益集團，為了維護集團利益，已蛻變成為少數家族壟斷政權的場所，美國參議院和眾議院充斥着萬年議員，為了保證政治家族可以父死子繼。例如，美國目前最年長的政治人物，從范斯坦90歲，格拉斯利89歲，納波利塔諾87歲，諾頓86歲，帕斯克雷爾86歲，羅傑斯85歲，佩洛西83歲，桑德斯81歲，到麥康內爾81歲，各有利益固化藩籬的傳統背景。拜登80歲，特朗普77歲，還在政治前線賣力互鬥，更是眾所周知。美國戰後78年來，現在已經變成老人政治，國會議員沒有任何連任限制，只有極少數一批人在操縱整個美國政壇，從根本意義上沒有真正民主，3.3億美國人民只有形式民主。美式民主是在三權分立的建構之上，近乎世襲式集軍權和政權於一身的新型皇朝帝國。事實勝於雄辯，美國的民主和中國式民主一旦深入分析兩相比較，優劣立見。這方面需要政治經濟學的學者專家鍥而不捨，深入分析，長期探討；不可以單純滿足於表面的口號式政治概念。

 

中國自從2012年以來，中央多次提及關於歷史周期率的對話，並反覆強調黨的根本宗旨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接受組織和人民監督天經地義，實施全面從嚴治黨戰略，反對風氣敗壞、懲治貪腐，糾正寬軟鬆散，強化治黨治國的政治體制改革，強調依法治國首先要依規治黨，要求加強黨內法規制度建設，形成配套完備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遵守國家法律法規，成立各級監察委員會，約束、監督和制衡權力體制，是新時代中國式民主的制度創新。

 

中國式民主是全體人民的民主，不斷修正，不斷進步，不斷探索如何實現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力求跳出歷史周期率。翻查檔案，筆者看到2015年中央統戰工作會議提到毛澤東和黃炎培在延安的「窯洞對」，認為當年「窯洞對」的問題還沒有徹底解決。這是絕對冷靜清醒的自知之明。執政黨的自我革新，改革和革命，是實踐真正民主的正確答案。執政黨沒有任何自己的特殊利益，才是執政黨敢於刀刃向內的勇氣之源和正氣所在。

 

所以，中國式民主的本質是勇於自我革命，區別於美式民主制度下的政黨。堅持自我革命是中國共產黨的政治清醒和時代自覺，避免重蹈歷史上治亂興衰的覆轍。

 

只有堅持民主監督，才不會出現人亡政息；只有勇於自我革命，才能夠贏得歷史主動。中國共產黨取得政權以來，黨外靠發展人民民主、接受人民監督，黨內靠全面從嚴治黨、推進自我革命，勇于堅持真理、修正錯誤，勇於刮骨療毒，保證自身長盛不衰、不斷發展壯大，引領新時代的社會革命，推進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筆者6月來到延安楊家嶺，在78年前毛澤東和黃炎培作「窯洞對」的窯洞內躑躅徘徊，流連緬懷，感慨萬千，想像當年他們在燈火中的窯洞內的史詩式對談。那裏的磚石門窗、一桌一椅，銘刻着永不褪色的「窯洞記憶」。今人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重溫「窯洞對」，回答「窯洞之問」，要求「治天下者先治己」，堅持打鐵還須自身硬，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加強民主監督，勇於自我革命，這才是中國式民主制度的真諦。

 

筆者香港出生，故鄉來自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九江鎮南鄉。南鄉現在的村長正是筆者表弟的兒子。基層組織的領導通過民主選舉產生，村長代表全體村民的整體利益。筆者聽他親述多年來各方面的工作經驗，深有裨益。基層選舉是中國式民主制度一個重要方面，日後有機會再詳細向讀者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