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3年12月30日)

西方經濟學的傳統概念認為，可以不帶價值觀念，純粹從供求關係及市場行為的分析，就可以找到經濟函數規律，解釋各種經濟現象，歸納經濟因果關係，製定各項經濟政策。從微觀經濟學到細觀經濟學，再到宏觀經濟學以及行為經濟學，旁及金融學，貨幣學，銀行學和會計學，各類專項經濟學理論層出不窮。

 

自從公認的經濟學始祖亞當·史密夫出版《國富論》（1776年）以來，到今天已有247年。西方經濟學的基本原理是揭櫫自由市場和私有產權，富優貧劣和無形之手。因為維護資本，可以名之為資本主義經濟學。馬克思的經濟學在西方主流經濟學之內並無地位，因為馬克思的共產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基礎，是資源公有和計劃生產，是平均分配和有形之手，和西方主流經濟學的理論框架可謂南轅與北轍，水火不相容。

 

世界潮流浩浩蕩蕩，如今資源共享，互利多贏，供應鏈全球化已成不可逆轉的趨勢。人類命運共同，國際間各經濟實體要和平共處，攜手協作，解決人類面對的共同問題：例如生產要素的合理配置；全球總收入的合理分配及二次分配；國際公共財產的建設和運用。以及怎樣做到有效限制政府公權力免被跨境濫用，怎樣限制金融資本的無序流動和擴張，怎樣定義國民生產總值的質量和內涵（而不是單純一個 數字），怎樣縮小城鄉貧富差別（對全球南方發展中國家應該怎樣傾斜支援），怎樣在合理保護知識產權的同時不被濫用導致壓制後起國家的發展利益）。甚至，人民快樂指數（或稱幸福指數）的經濟含義，道德風險的有效管控，環球社會資本的有效集中運用，國際間過度武裝引致資源向軍事工業綜合體的長期錯誤配置等等，都屬於人文經濟學的範疇。該範疇超越現時有關勞動經濟學和福利經濟學的研究範圍，有待新一代經濟學家作出相關的突破。

 

總而言之，當前人文經濟學的研究焦點，應該聚焦分析和解決國際間「有」和「沒有」之間的矛盾，防止全球經濟朝向貧富差距不斷擴大的歪路上狂奔。從這個角度看，人文經濟學的立足點應該是以人民為本，和馬克思社會主義經濟學有關勞動價值論，資本剝削論，金融帝國主義論，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的辯證關係等概念一脈相成。

 

人文經濟學的重點應該在經濟範疇研究怎樣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如何增進全人類的整體福祉，朝向「天下為公」以及「大同與小康」的境界往前推進。

 

筆者注意到，最近國家高端智庫在第五屆世界媒體峰會上發布了有關《新時代人文經濟學》的報告，相關研討會本月初已在廣州舉行。該報告總結了在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過程中，以人民為中心和文化與經濟交融互動發展為圭臬的新範式，以大量實踐案例闡釋了人文與經濟共生共榮的實行邏輯，探討了推動社會、文化和經濟三方面互動和共同發展的方法和意義。在當前全球地域經濟和地緣政治矛盾日益加深的形勢下，中國應該怎樣秉持人文理念推動經濟發展？它的時代價值和意義在哪裏？問題逼切，極需解決。

 

這就要求我們擺脫西方經濟學理論的核心思維系統。西方經濟學自詡是不帶任何價值觀念的所謂 Positive Economics （ 實證經濟學），它的謬誤在哪裏？簡單地說，實證經濟學被定義為只是描述、解釋和預測經濟行為的理論，獨立於任何特殊的倫理觀念，不涉及價值判斷，重點只放在回答「是什麼」和「能不能做到」之類的實證問題，以此來掩飾西方經濟學其實是為資本自由護航，為資產階級服務，為經濟達爾文主義提供理論支撐；掩飾優勝劣敗，自由競爭，我勝你負，我賺你蝕，你死我活的遊戲規則；在市場放任的幌子底下，掩蓋了資本霸凌、弱肉強食的殘酷現實；因此必然地無視和諧共贏，扶貧助弱的人文精神和公平共享的社會主義原則。實證經濟學是原始達爾文主義的濫觴，人文經濟學才是優化達爾文主義，是人文達爾文主義的正確方向。

 

西方的實證經濟學其實是明明白白的資本主義價值觀，信奉贏者獨取及零和遊戲，戰後發展到美軍霸權和美元霸權，更是把理論和實際相結合的完美典型，可謂滴水不漏，能夠自圓其說。

 

西方的實證經濟學，有別於現在我們提倡的人文經濟學，兩種不同的論述，立場、觀點和方法，涇渭分明。今後要找到技術上的共同點，更要找到理論上的歧異點。在大學課堂上純粹教授西方經濟學的日子，可以休矣。

 

當今國際形勢正急劇變化，西方經濟學已相當貧乏，難有突破，走到荼靡；需要我們高屋建瓴，擺脫現有的巢窠，有新的理論突破，人文經濟學遂應運而生。

 

根據國家高端智庫學術委員會主任傅華的意見，中國在不斷拓展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時，在人文與經濟的良性互動中正邁向高質量發展，力求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在這個實踐過程中，作為嶄新的發展範式，新時代人文經濟學正逐漸形成，展現出注重文化和經濟的共生、全球推動經濟發展要向「以人為本」的目標回歸，傳統經濟學要有與時俱進的鮮明特質。然而，這方面沒有先例可循，有待重大突破。

 

凱恩斯在1936年發表《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一書，創立了現代西方宏觀經濟學的理論體系，可以說是西方經濟學演進中的第三次革命。筆者認為，現時急切需要經濟學家們向前沿推進開拓，在實踐過程中研究與新時代相匹配的人文經濟學理論。這或許會是本世紀現代經濟學邁向全球適用的第四次革命。期待人文經濟學新元素的注入來自中國式現代化實踐經驗的總結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