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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發表於2024年6月15日)筆者早前已經多次介紹過,黃金美元本位制從1945到1971年(26年),美元和黃金掛鈎,所以有所謂美金的稱謂。石油美元本位制從1974到2024年(已50年)現正開始終結,所以有所謂「美元是油幣」(oil money)的稱謂,甚至可以簡稱為美油。
石油美元的協議是在1973年石油危機之後達成。在這之前美國已經取消以黃金為本位的制度。換句話說,從1971年起,持有美元要出售,不再能夠向美國聯邦政府財政部無條件要求換取黃金(固定在35美元可兌換1盎司黃金)。其間經歷從取消固定匯率制到所謂污濁浮動(dirty float,即有上限下限)的匯率制,再過渡到完全浮動匯率制。兩年後,1973年(翌年生效)的石油美元協議規定:美國向沙特阿拉伯提供軍事保護和支持,沙特同意出口石油以美元定價,並將賺取的石油收入(美元)用來購買美國國債,形成雙贏局面。其後OPEC同樣採納石油輸出以美元計價的做法。這是美元以流動性和需求量鞏固其為世界支付及儲備貨幣地位的方法,開展美國人空前繁榮的時代,享受「肥到漏油」的生活,一直到大約2008年。美國享受其為全球企業銷售產品首選市場的好處,各國企業爭相向美國銷售產品換取美元後,最終還是通過國家財政行為購買美國國債,美元兜了一個大圈之後又回到美國。美國資本先行流出(買貨)又再回流進來(賣債),以發行貨幣和印刷國債的雙重方式,享受美元霸權紅利。美國時以低利率支撐經濟總需求,又時以高利率吸引美債總需求。這種堪稱天才的閉環安排,天衣無縫,沒有多少人真正知道箇中厲害之處,這正是美元霸權得以長期維持的根本原因。
美國經濟因為產業空洞化和經濟金融化,華爾街迷信以錢賺錢。現在已今非昔比,所謂「發窮惡」,兇相畢露。美軍已經不再是絕對強勢,美元由於近年俄烏戰爭的關係,美國採取一系列對俄羅斯的金融制裁行動,不少國家有鑒於此,猛然覺醒,深受警惕,原來手持美元不太安全。加上美國國債高企,如今已經高達34萬億美元,每年光是支付利息已經高達1萬億美元。以美國的經濟體量(GDP)和盈利能力(BoP),沒有辦法償還巨額債務。美國看得通透,根本沒有償還的能力和意願,只剩下「一招」了:發行新債,償還舊債的本金和利息。有國際金融常識的人都知道,早晚美元一定會崩潰,除非出動美軍到處打仗以武力壓迫他人,讓別國屈服,讓美元變成軍票。但美軍實力已今非昔比,不再獨步武林,不可以什麼都說了算、不再做什麼都得,不再獨特例外唯一。
筆者認為,從現在開始估計全球貨幣體制將會進入不確定的未知時代,範式轉移像地殼裂開。將來走向,無人知道。唯一清楚的就是,十年之內美元霸權早晚一定崩潰。將來有可能多種貨幣通行全球,美元、歐元、日圓和人民幣(可能還有盧比、印尼盾和盧布)彼此之間以CBDC的形態互相依存,取得相對的動態平衡;從美元單邊獨霸和美軍長臂管轄,發展到互相警戒、互相監視。熱戰之外的另一選擇只能夠是冷戰,一時解決不了,或會長期化。一個地球,兩個體系或將長期維持,直到這個危險平衡被打破為止。
總而言之,2024年5月9日沙特阿拉伯宣布不再和美國續簽從1974年到今天長達50年的石油美元協議,石破天驚,影響力其實相當深遠,就像8級地震式顛覆全球金融格局,波及的規模不下於俄烏戰爭和巴以衝突,可以比擬為在國際金融體系和美元本位體系投下了一顆戰術性核彈頭,於無聲之處,聽不到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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