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對於整個民族的自由版本影響是廣泛而深遠的，也凌駕於個體的自由版本，可以說是社會性的。就拿顏色來說，紅色於中國人是喜事的顏色（就是連炮竹都不會是黑色或白色的），白事的顏色亦固然是白色而非紅色。當然，你完全有自由穿著大紅袍去吊唁人家（或披白麻來辨喜事），不過，這效果比你干脆不去出席還來得更差，人家必然認定你是大不敬甚至是對死者及其親人的一種惡意侮辱。相反西方人辨喜事的顏色是白色，喪事則黑色，若要不敬的話，你絕對有自由試試把這種傳統顏色顛倒場合來穿，不過你可要承受被逐離場、朋友圈崩蹋甚至訴訟的一切後果。因此，傳統文化並非是說去便能去掉的！

西方人尤其是美國人，他們傳統文化的核心主要都是來源自基督教義，這點你只要多翻幾頁《聖經》，你便能領會他們立法原意的基礎甚至他們對民主和自由定義的基礎、他們的所謂「普世價值」基礎和由此衍生出的「干涉主義」（interventionism）的基礎。

如果以為美國尤其是美國文化傳統發源地的新英格蘭一眾殖民地的法律與大不列顛母國相通的話，那顯然是一種想當然的武斷。以下引用托克維爾的一段話來說明一下：『當我們翻閱新英格蘭的早期歷史文獻和立法檔案的時候，就會發現，我們從中很難找到這些地區的移民們與母國聯係的緊密紐帶。相反，我們能夠很容易地看到移民們經常在獨立行使主權，他們自行任命治安法官，自行決定合約的締結、自己負責對外宣戰、自行制訂公共準則、自行立法。他們的所作所為彷彿說明：他們只對上帝負責。』（＊）這點也暴露出美國式民主的來源，由抽象的民風到具體的立法，再成為了後來「例外主義」及「單邊主義」的支撐依據。

我在前幾篇裡亦曾列述新英格蘭的康涅狄格殖民地在1650年制訂並頒布的法典《1650年法典》，刑法開首是『凡信仰上帝以外的神，將被處以死刑。』（＊＊）

一些在我們現今眼光中不足以處死的罪行，居然都一一以死刑來判處，如褻瀆神靈、傳播巫術、通姦和強姦等行為都居然被囊括在死罪的範疇內。這無異反映出當時以清教原教主義為大多數的教條主義式矯枉過正，亦隱隱看到美國式「民主」和民導行為的狹隘性甚至是『多數人的暴政』（Tyranny of the majority）的客觀體現。拿托克維爾的話來總結那就是：『今天，只要回顧歷史便會發現，任何事情都比不上那個時代的立法活動更具獨特性和更富於教益（＊＊＊）。當今時代的美國時常會在世界面前暴露出一些社會問題，而這些答案也正隱藏在那個時期的立法活動之中。』

- 待續 -

（＊）在新英格蘭的馬薩諸塞殖民地，當定居者們在組建法庭、頒市民法和制訂刑事犯罪審判條例的過程中，他們並沒有考慮要遵從英國的法律傳統。比如，在1650年當地的司法判決書中，文本的起首便沒有英國國王的名義。（參考哈欽森《馬薩諸塞殖民地時期歷史》第一卷，第四五二頁）。

（＊＊）參見哈特褔德（Hartford）《1650年法典》

（＊＊＊）我理解之所謂「教益」是指影響後世自由版本的一種「既定約成」或民風價值觀，請勿把「益」字輕易定性為「有益有建設性」的同義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