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3年12月4日)

进姜社长办公室后，姜社长对小徐进行了长时间的思想教育，小徐受益匪浅，表示会虚心向姜社长学习。姜社长盯着她的脖子道，小徐啊，我有正事和胡老板谈，你先回去吧。小徐扭着屁股出了办公室，姜社长扭过头看向我，缓缓开口道，胡老板店里那么忙，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我心平气和地道，最近几天我要去一趟惠山，姜社长能不能行个方便，给我办个通行证？姜社长从口袋摸出一根烟，走到蜂窝煤炉前，拎起上面的水壶，弯腰点燃烟叼在嘴上。然后来到我跟前道，听说胡老板认识很多大人物，这种小事怎么来找我这个小社长办理？

姜社长讽刺意味明显，我没有生气，依旧平静地道，大人物有大人物的事处理。再说了，通行证的事不归他们负责。姜社长冷冷一笑，胡老板说得有道理，大人物不会管这种小事。不过胡老板好像瞧不起我这个小社长，上次送胡老板两包中国茶，胡老板都嫌弃。

姜社长边说边泡了两杯上次没喝完的龙井，递给我一杯道，胡老板今天要尝尝吗？我微微一笑，婉拒道，谢谢姜社长，我不太喜欢喝茶。姜社长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烟，缓缓开口道，胡老板，你作为一个中国商人，在罗先做生意就老实呆在罗先，你这样四处乱跑不合规矩吧？

我跟姜社长道，我也不想到处跑，出差很累，待在罗先多好。但我真的有公事在身，不得已必须去惠山一趟。姜社长如果不相信，我可以让惠山那边公社发一份证明过来。姜社长道，这个不用了，你先填一份申请单吧。

姜社长回到座位，从办公桌抽屉上拿出笔和申请单扔给我。上次我办理去平壤的通行证，也填写过申请单。我原以为姜社长会为难我，没想到他居然松口了。

我趴在桌上，认真填好申请单。恭敬地递给姜社长道，申请已经填写好了。姜社长放下手中的茶，接过申请单瞥了一眼，站起身走到蜂窝煤旁，拎起炉子上的水壶，把申请单扔到通红的蜂窝煤上。

我气得咬牙切齿，才明白他压根没打算给我办通行证。刚才装模作样让我填写申请单，是让我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是赤裸裸的羞辱，我脾气再好也忍不了，指着姜社长的鼻子骂道，王八蛋，你什么意思？

我开口骂他，他倒是沉得住气。笑意盈盈地道，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我也是按规矩办事，你写的申请单我看了，通过我仔细审核，申请理由不充分，予以驳回。你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有充足的理由，我也不会为难你的嘛。

姜社长的这番话，让我想在他头上敲两锤。但我知道冲动是魔鬼，和他这种人打交道，能动嘴最好不要动手。我提醒他道，金正烈主任之前介绍你买房，让你多多关照我，姜社长就是这样关照的。姜社长立刻反驳，我对胡老板还不够关照吗？可惜胡老板看不起我，不领情，所以我只好按规矩关照胡老板了。

我盯着姜社长问，姜社长买房花了几十万美金，还要给我投资八万美金。我这个外国商人都感到震惊。罗先国营企业的工资也就三五百人民币，姜社长这么多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姜社长脸色一遍，目露凶光道，胡老板你一个外国商人，管得有点宽了吧？我之前好像跟胡老板说了，我的钱是辛辛苦苦攒的，另外找亲朋好友借了一些。

我继续刺激他，看来姜社长的亲朋好友都是富人，我不太懂朝鲜的法律，我请教一下姜社长，在朝鲜有人贪污国家财产，对国家经济发展造成损害的话，法律会怎么处理？姜社长面色发灰，语气坚定地道，这种害群之马必须枪毙。

我拍拍姜社长的肩膀道，姜社长不但勤俭节约，还很懂法律啊。姜社长有些不耐烦了，可能因为办公室闷热，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指着门外，冰冰地道，胡老板要是没有其他事就赶紧走，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在我们朝鲜，不该问的问题不要问，不该管的事千万不要管，有些事的后果不是你这个外国商人能承担得起的。

我嬉笑着道，谢谢姜社长的提醒，我一直都是个合法守纪的商人。姜社长冷冷道，那最好不过了，现在有部分外国间谍，以商人的身份进入我们朝鲜，专门从事敌对破坏活动。对这样的敌对分子，我们朝鲜人绝不姑息。希望胡老板好好经营店铺，不要出什么问题。

姜社长警告意味明显，虽然我在朝鲜一直遵纪守法，但还是心头一惊，我担心姜社长这样的人玩阴的，栽桩陷害。半年前我得罪李光一，他就在我店里偷偷放了朝鲜的违禁品，对我进行栽赃陷害。好在郑世俊手眼通天，情报灵通，知道我是被陷害的，最后才有惊无险。

姜社长铁了心不给我办通行证，我赖在他办公室毫无意义。刚才我的那番话肯定刺激到了他，算是彻底把他得罪了。将来他肯定给我使绊子。我刚出他的办公室，就听到办公室传出摔杯子的声音。显然他在示威，我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回到电器店，黑车司机和金孝珠她们已经把要送往惠山的货装进了面包车。金孝珠问我姜社长答应办通行没有？我摇摇头说没有，得另想办法。金孝珠说她给李美雪打个电话，让她帮忙想个办法。我立刻拒绝了金孝珠的建议。

不是我不想找李美雪帮忙，而是这种小事麻烦她，我觉得不太好。我在罗先做生意，肯定会遇到各种麻烦和问题。屁大事的事都找她和金正旭，不但会欠他们人情，还会被他们看不起。通行证办不了，表弟那边不停催我送货，无奈之下，我决定不办通行证，直接开车前往惠山。

当然我也不是毫无准备，想着开车强闯沿途关卡。之前我去平壤参加金正旭的婚礼，回罗先的时候，金正旭以国防委员会的名义，给我开具了一份出行的证明。那玩意比姜社长办理的通行证更管用，威慑力更大。

虽然金正旭给我开具的出行证明已经过期了，和我这次去惠山途经的线路也不同，但我决定把它带在身上，觉得沿途执勤的人民军应该会买张。

此外我还把自己的护照签证放在车上，也整理了一份朝鲜文的送货清单，另外还用朝鲜文写了一份没办通行证的说明。当然最重要的事我也没有忘，出发前我买了两条727香烟放在车上。因为店里的事比较多，金孝珠要在店里帮忙，所以她决定不和我一起去惠山。

上次去惠山，途中我带她去林美恩家做客。金孝珠非常喜欢那丫头，对她一直心心念。我这次去惠山，她叮嘱我去看望林美恩，并且买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和凉鞋，让我送给林美恩。三天后，我在没有办理通行证的情况下出发前往惠山。

惠山比平壤近很多，从罗先出发，经过镜城郡、渔郎郡、白岩郡、云兴郡就可以到达惠山。因为去过几次惠山，路线我比较熟悉，所以也不担心会有什么意外。七月的朝鲜，天气渐热，雨水也多了起来。进入七月，朝鲜算是进入了雨季。

出发的前一天都晴空万里，出发的时候乌云密布了。金孝珠没和我一起去惠山，但给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她担心我在路上饿肚子。什么红薯、玉米、花生、面包以及风干的明太鱼都准备了一些，这些玩意够我吃个两三天。

给车加满油，没多久就驶离了罗先市区。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豆大的雨滴开始打落在挡风玻璃上。我放着音乐，叼着烟，边开车边欣赏窗外的雨景，内心非常宁静。道路两旁的庄稼地，主要种植的是玉米和豆类粮食作物。可能因为缺少化肥，这些农作物比国内的都要矮一截。

和我料想的一样，路上遇到的一个关卡顺利通过。执勤的人民军居然认识我，在我给他提交各种证件，给了他一包727香烟后，他没有为难我，甚至没检查我车上的货物，就放我进城了。当然了，我不觉得是因为他认识我，我面子够大，他才轻易放行的。

最主要的原因是金正旭开具的出行证明，虽然已经过期，但威慑力还在。但看出行证明上单位的名称，和上面的公章，地方上的人民军就招架不住。我没有在城里逗留，出城之后，直接开往林美恩家。